燥熱的氣息一瞬間燙紅了蘇尚的眼, 他的下巴被尹清控製著不能動作,隻能垂下眼假裝回避眼前的狀況。
尹清壓下心底的躁,麵上神色也略微緩和, 輕飄飄地無奈道:“蘇尚, 你從頭到尾都沒真的信過我,也沒信過你自己。”
她低沉的嗓音將他的情緒擊潰,使他輕顫了一下, 就聽她繼續說:“你我都是成年人,誰能強行把我們分開?你到底怕什麼呢?”
“等見到他們你大概就知道了。”蘇尚的嘴唇又抿成了直線, 跟他們初識那幾天一個模樣。
他是相信尹清對他的感情是真的, 如果是無波無折一路順遂那當然不會有問題,可如果有波又有折呢?
他怕人心易變啊,經不起離間, 她也說過未來一切不可知,所有的承諾都等於欺騙。
“行。”尹清有些用力地揉了下他的頭,自己返回了駕駛位, 也不跟他強了, 原生家庭造成的影響沒那麼容易被覆蓋掉。
對他來說,跟他血緣最親的人都是不可信的,更何況別人?她得理解他。
蘇尚幫她指著路, 彎彎繞繞過了大半個鎮子, 終於找到了一棟特別有年代感的破樓,蘇母在這住了大半輩子。
“她不願意從這邊搬出去,從前喬思跟她住鄰居,竹馬青梅來的。”蘇尚下了車,仰頭看著這棟他憋屈了三十年的樓,心裏竟然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也不知道該說她深情還是涼薄了。”
說她深情,但她可以在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心上肆意作惡。要說她涼薄,她又可以把當年的白月光捧於心上念念不忘。
尹清牽了他的手,神情寡淡道:“沒什麼深情涼薄,她的深情隻不過是感動自己,人家喬思半點兒不知情。涼薄她也配不上,最多就是把自己求而不得的苦發泄在了無辜又無法反抗的人身上而已。”算什麼女人!
把自己的孩子當成玩偶,糟糠之夫更是結婚生子的工具人,她對最親近的這兩人沒有一分愛護和尊重,不配為妻,更不配為母。
二人還沒爬到六樓就已經聽到了激烈的爭吵聲——
“你看看你生的好兒子,自己氣我也就算了,現在又不知道從哪胡搞了個女人一起氣我!是想直接把我氣死嗎?!”女人的聲音尖利,話間還夾雜著重物落地的聲音,以及刺耳的巴掌聲。
“我也不知道他……別打了唔!”男人聲音哽咽,哭著哀求,可求來的又是一次次落在他身上的疼痛和傷痕。
“你不知道?誰知道你們一個老兔崽子一個小兔崽子,是不是合謀想把我給氣死!”
蘇尚聽見這熟悉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個台階,抓著尹清的手越捏越緊,嘴唇都被他咬得發白。
尹清知道了,吵架的著倆就是蘇家母父。
她陪著蘇尚在樓梯上緩和了一下情緒,然後才繼續一起往上。
六樓中戶還是個老式鐵皮防盜門,門中間有一扇能打開通風的小窗子,同樣的也能通過這窗子看見一小部分屋內的場景。
此時不再年輕的男人正倒在地上,哭得都沒聲音了,就麻木的挨著女人的拳打腳踢,時而疼得皺皺眉咧咧嘴,就再沒有更多的反應了。
左右兩戶人家紛紛打開個門縫偷瞄,兩邊人對視了一眼雙雙撇嘴。
“誒老蘇沒練拳擊可惜了。”不然看這架勢說不定直接捧金牌了呢。
“蘇家男人真不容易啊……”
倆人正嗑著瓜子說閑話呢,就見蘇尚和尹清上樓來了,登時收起了看戲的嘴臉,緊張地指了指蘇家大鐵門:“哎呦小蘇誒,你快看看你母父,在這麼打下去又出人命的誒!”
“對對對,小蘇你也勸勸你母親,年紀一把了好好過日子,脾性別那麼大。”
蘇尚跟她們住鄰居也三十年了,還能不知道這倆人的德行?沒搭理她們,兀自拿了鑰匙開門。
“嘖嘖。”左邊的大嬸兒自覺沒趣兒,闔上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