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連枝的心情有些微妙。
在宋硯的注視下,好像她被燙傷,是罪過。
可她也很無辜,婆婆突然出現,那樣怒氣衝衝,那樣盛氣淩人。
正糾結,後腰被一股力量托起。
下一秒,宋硯已經將她抱在懷裏。
身體騰空,她沒有安全感,本能地伸手環住男人的脖子。
“我帶你回病房,連枝,你燙傷了。”
謝謝。
此時此刻,連枝隻能在心裏說。
宋硯穩穩地抱她走路,她漸漸平靜下來,莫名其妙被婆婆責怪的煩悶消散不少。
回到病房,宋硯輕輕把連枝放在病床上。
開水大多澆在連枝右腿,露出的腳踝已經紅|腫不堪。也有不少濺在手背上,白皙勝雪的皮膚上落著星星點點的薄紅。
看著就挺疼。
也能想到,那潑到她身上的水,到底多燙。
宋硯嚐試卷起褲腿,不意外聽到她的低呼。
也是見過世麵了,現在看著連枝咬牙忍痛的模樣,還是有些抑製不住的心疼。
但他麵色從容,取來剪刀,“別怕,我剪開看看傷勢,太嚴重,還是得請醫生來。”
她點頭,濕漉漉的眸子裏閃著光。
找到剪刀,他低頭,扯出沒黏住皮膚的布料,小心翼翼剪開。
他看似專注跟褲腳鬥爭,卻時刻聽著連枝的聲音,生怕刺到皮肉。
自那聲意外的呼痛後,她便很安靜。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懈怠。
花了十幾分鍾,他才將褲腿剪下,看到燙傷全貌。右腿紅了一片,裏麵多嚴重,真不知道。
宋硯有些後悔,他不該自恃曾經學過醫,就能自信地說:我剪開看看傷勢。
浪費了十幾分鍾,也沒有緊急處理。
他略微愧疚地抬頭,不意外看到連枝額頭上滲出的細汗,但她的表情是感激的,跟他視線相迎後,她還衝他溫柔淺笑。
那一秒,宋硯覺得被擊中。
他似乎從沒遇到這樣窘迫又著急的時刻。
不敢耽誤,宋硯按鈴,喊來醫生。
醫生替連枝處理,她還是咬牙忍著。
宋硯站在旁邊看著,想到當年他放棄學醫,是害怕生死糾葛,也是需要繼承家業。
替連枝剪褲子那十幾分鍾,他忐忑不安又小心慎重,生怕出錯。結束後他後背全是汗,慶幸沒有學醫。
可看著醫生從容不迫為連枝處理,他又希望自己堅持學醫。
忽然震驚:我什麼時候開始猶豫不定了?
醫生給連枝塗完膏藥,叮囑宋硯注意事項,還責備宋硯沒有照顧好連枝。
宋硯還有些恍惚,本能地維持禮貌。
醫生走後,連枝抬動右腿,找回些知覺,突然看到宋硯直愣愣站著。
她拿出紙筆,慢慢寫:你怎麼了?
寫完,她等了幾分鍾,才推了推宋硯的胳膊。
宋硯低頭,視線落在她娟秀的字上,勾起笑,“我沒事。我差點忘了,我找你是有正事的。”
一聽到正事,她凝神,寫:是什麼?
宋硯穩了穩呼吸,“連枝,我查出來了。江似夢肚子裏的孩子不是莫叢的,那份親子鑒定是她自己偽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