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風，是涼爽的。淩晨六點鍾，許多人還沉睡在夢縈之中，而一部分人已經起床。
楊秀寧已經走在空寂的街道上，路兩邊的梧桐樹葉泛起了黃，微風輕輕地吹著，帶有一絲涼意，秋天要來了。
她穿過一條破舊小巷，來到一棟劣跡斑斑的筒子樓前，抬頭見樓上的燈光亮著，然後噔噔上了四樓。
這間房子是她自己的，她年輕時與丈夫一起住的，後來，家裏經濟條件好了，她們很快就搬離了這個貧瘠的地方，原本這間房子是打算賣的，後來聽說，第一個房子是不能賣的，這樣不吉利，於是，她就將房子長年租了出去。
住在裏麵的人已經快兩個月沒有給她交房租了，之前她每次來要房租的時候，屋裏都沒有人，打電話也沒有人接，楊秀寧知道，一定是在躲她。
這次她一大早便過來，她就不信了，這次還要不到房租。
楊秀寧咚咚咚敲門，沒人回應，但從門縫裏透出來的燈光，讓她知道，屋子裏麵一定有人。
她用力敲門，沒有回聲，她大喊：“趙小妮，你別以為你躲在裏麵不吭聲，就可以裝不在嗎？我告訴你，你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的。”
喊完她將耳朵貼在門上，裏麵沒有人回應。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主動出來，要不就別怪我不客氣。”她威脅說。
但是依舊沒有人回應。
她從包裏拿出備用鑰匙，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這樣將門打開的，她推門走進屋子，不知為何，她覺察到一股不由分說的寒氣撲麵而來，屋子內的設備雖然簡陋，但是倒挺整潔的。
“趙小妮，別躲了，出來。”她喊道。
環顧客廳，沒有人影，她往臥室走去，臥室的門是半掩著，門上貼著一張趙小妮與一個男子的照片，應該是男朋友吧！楊秀寧想。但男子的容貌看起來有點麵熟，她好像在哪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她輕輕推開門，屋子裏拉著窗簾，黑暗地使她看不清楚，也可能是她上了年紀的關係。
她依著深遠的記憶，打開電燈開關，日光燈閃閃爍爍，掙紮著不知道要開不是不開，閃爍了幾下，日光燈穩定地亮了起來，隻見一位裸~體女子瓶躺在床上，兩手伸展。
“趙小妮！”她喊。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睡得夠沉的。楊秀寧想。
她走了過去，日光燈傾斜照在趙小妮扭曲而又傾斜的臉龐上，眼睛緊緊地閉著，她的胸口沒有一絲一毫地起伏。
楊秀寧心頭一緊，伸手放在趙小妮的鼻前，幾秒後，她尖叫一聲跑出了房間。
……
秦川沉默地開著車往案發現場趕去，溫晴坐在他旁邊，腦海裏想著是那日盧克女友那張淚流滿麵的臉。
當秦川掛掉電話告訴她盧克的女朋友死了時，她的腦海就全部被那個瘦小臉色蠟黃，五官平淡的女子填滿。
所以，當很久很久之後，溫晴想起與秦川在一起醒來的第一個早晨時，不是心動羞澀，而是趙小妮那張蠟黃的臉。
是的，他們以命案開始，之後，他們必將會以命案結束。
秦川與溫晴抵達案發現場時，宋誌誠還有幾個所轄區域的派出所警察已經在現場了。
霖南區是瀚霖市出了名的貧民窟，這裏有上個世紀的筒子樓，有上個世紀的磚瓦房，有上個世紀的磚鋪小巷。小巷口，修鞋的老爺爺，搖轉爆米花機的大叔，賣肥皂的老太太，這些都是屬於上個世紀。
這宛如舊石器一般質樸的小巷背後，一棟破舊不堪的筒子樓裏，一間昏暗又窄小的房間裏，一張淩亂不堪的床上，一位年輕的生命已經凋零，如窗外早早枯黃的梧桐樹葉，被風吹掉，凋零在深遠的泥土裏。
一群警察擁擠在窄小的房間裏，躺在床上的屍體，身上一絲不苟，雙手展開，呈大字型，與兩年前發現許諼的屍體現場看起來極為相似。
秦川所見，現場並無任何打鬥痕跡，屍體僵硬已高度發展，指壓屍斑萬確褪色，根據此秦川推測死亡時間大約在十二個小時左右。
“法醫還沒到嗎？”秦川問宋誌誠。
宋誌誠說：“馬上到了。”
五分鍾後，法醫匆忙走了進來，見到屍體，心中不禁詫異。於是，法醫根據職業本能，從手裏的箱子裏拿出一次性手套帶上，然後拿出鑷子，伸向屍體的下~半~身。
果不出所料，那枚墨綠色的打火機，被法醫從趙小妮屍體裏取了出來，如果從許諼，從蕭素珍身體裏取了出來一樣。
盡管都在眾人的意料之內，但看著那枚墨綠色的打火機，被物證組人員裝進袋子裏時，眾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角膜高度渾濁，眼結合膜開始自溶，死亡時間應該在十二個小時左右。”法醫站起身來，卸下口罩，望向秦川的方向說：“死者身上未發現任何致命的傷痕，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死因應該也是大劑量的安眠藥所致。就看解剖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