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手機不停地在衣兜內震動,溫晴全然不知,她迷惘地走在白雪皚皚的路麵。與彌遠分離後,她坐地鐵到警局門口附近,卻沒有往警局走去,而是漫無目的地走在馬路上。
風雪拍打著臉龐,溫晴渾然不覺。
十年前的事情,不停地在她的眼前重複,那些血色的畫麵,像一個魔咒一樣在她的腦海揮散不去。
十年前,她的父親曾是一名殺人犯,秦川的父親曾是一個正義凜然的人民警察,秦川的父親在抓捕她的父親的時候,被她的父親一槍給打死了。
這十年來,她一直努力做一名好的警察,為的就是與那個惡魔區分開,為的就是替他贖罪。
十年後,她愛上了,那位被她父親殺死的警察的兒子。
上帝像一個惡作劇的孩子,將這樣滑稽到不能再滑稽的事情,放在她的身上。
她隻覺得可笑至極。
她邊走邊笑,路燈下,她笑得如此淒惶。路上看她如此癡顛,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她。她全然不管,她此刻需要的正是這樣的瘋癲,來為自己的所受的巨大打擊進行緩解。
人在受到巨烈的打擊之後,許多人都會變得癲狂,醫學上稱之為精神病,人們俗稱為瘋子。其實,這不過是受害者的一種自我保護。
這時候,生命宛如進入了一個巨大的荒原,金色的光芒撫慰著蒼茫的一切,世間所有的一切雜念都被摒棄。時間仿佛停駐在了那裏,一切皆沒有往事。
刺——
劇烈的鳴笛聲,將她帶回到現實,司機探出頭,惡狠狠地罵了一句,“找死啊!”
隨後,踩緊油門,揚長而去。
溫晴像一隻驚醒地小鹿,四顧相看,自己正站在馬路中央,她往後退了退,站到明黃的路燈下。
她長久地凝視著自己的斜長的影子,看著隨著忽明忽暗的路燈,漸深漸淺。
手機依舊在衣兜裏不停震動,溫晴拿出手機,有無數個未接,全都來自同一個號碼——秦川。
她輕輕滑開手機,在通訊路裏尋找了一個號碼,然後打了過去。
呼叫聲沒想三次,電話便接通了,“小溫?”
“劉隊,有件事情我想當麵問你。”
“那來隊裏,我在辦公室。”
掛電話前,劉學成說了句,“秦川已經走了。”
溫晴想,劉學成可能已經知道了,她要問他什麼事情,可能從一開始,劉學成便知道她是誰,高霖也知道。
隻是秦川知不知道,她不知,應該不知道吧!她想,若不然,又怎麼會愛上殺父仇人的女兒呢?
辦公室的同事,除了值班的小張,其他的已經下班了,溫晴跟小張打了聲招呼,就直接走進劉學成的辦公室。
劉學成正在端著一杯茶,細細品嚐,溫晴進來,跟他打了聲招呼。
劉學成放下茶杯,對溫晴微微一笑,“小溫啊!快坐。”
溫晴把從南郊北街派出所取到的資料放到劉學成麵前,劉學成拿起看了一眼,開玩笑說道:“我還以為你被北街派出所扣留了,正準備給那邊打電話要人呢,哈哈……”
溫晴僵笑,“下雪,路上耽擱了。”
劉學成將資料放進辦公抽屜裏,“倒是秦川那小子很是著急。”
溫晴心微微一扯,強笑了笑。
劉學成關上抽屜抬頭,看向溫晴,“小溫,這麼晚找我到底所謂何事?”
溫晴沒有繞彎子,直接說道:“劉隊,您應該知道我來問您什麼事情的。”
劉學成收了笑意,“老韓去找你了。”
溫晴點頭,“沒錯。”
“那你應該什麼都知道了吧!”
“是的。”溫晴看著劉學成,哽咽著問:“劉隊,我的……父親真的殺死了他的父親嗎?”
劉學成鄭重地點了點頭,“當時我就在他父親的身邊,親眼看見你父親一槍打在他父親的眉心。”
溫晴眼淚落了下來,她低頭喃喃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劉學成抽了兩張紙巾,遞給溫晴,“你不用道歉,這不是你的錯,跟你沒有關係。”
溫晴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抬頭問:“秦川……他知道嗎?”
劉學成看了溫晴幾秒,然後點頭,“知道。”
溫晴的心像被人從空中拋棄,然後又重重落了下來,“他……”
劉學成說:“他什麼都知道了,可他還是堅持要跟你在一起。”劉學成停頓了一下,“小溫,你是聰明的孩子,你應該知道……”
“我知道。”溫晴接上劉學成的話,“我知道,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苦笑,“畢竟我父親殺死他的父親,又導致她的母親自殺,我怎麼能心安理得地跟他在一起呢。”
“小溫,這不是你的錯。”劉學成又說。
“可我是他的女兒。”溫晴看向劉學成,“劉隊,把我調回南州吧!”
“這……”劉學成沒想到溫晴回主動提出來,“你想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