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依然看著他,但目光裏已經帶了些敵意:“明白了。”他毫不示弱地和宋雲村互相對視:“但你犯不著把話留到這裏來說,你要剛才在商場門口說這話,我根本就不會跟你上車。再退一步說,你不願意你可以不付錢啊,又沒人逼你。掏錢的時候很痛快,現在來和我談大道理?”
“你搞錯了重點。我現在雖然有點經濟危機,但不至於在乎這點錢。”宋雲村加重了口氣:“我隻是想告訴你這麼做是不妥當的。”這句話說完,宋雲村也感覺自己有點馬後炮。其實他要真想教育人,根本不用所有錢付完再來說。
柳州垂下了眼簾,顯示他無意再與眼前的人耍嘴皮子:“是不妥當。”他這麼說,但並不認錯:“要我把錢還給你嗎?”
宋雲村當然沒有這個意思。他其實也不想把話說成這個局麵,正有點後悔。退一萬步說,柳州即使需要教育,也輪不到他做人生導師啊。他買單,第一步錯,買完單多嘴,第二步錯。吃力不討好。
這麼想著,當車子開出去幾個街口,等紅燈的時候,他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拍在柳州膝蓋上:“別想了,總之說到要做到,今天生日還是幫你過。”
他沒預計到柳州在這個時候笑出聲來。他轉頭去看,柳州撐著下巴望著另一側的窗外。
“笑什麼?”他問。
“其實你在想什麼我都知道。”柳州幽幽地說。
“我在想什麼?”宋雲村脫口而出。
但柳州隻是笑,不回答他。他追問得厲害了,柳州說:“說了不傷你自尊麼?”
宋雲村不屑地發出一聲氣聲,像在藐視柳州小看他。“你說。”
“付賬的時候你想,這人真是太糟糕了,然後你憋著勁要保持風度。但你和我說完大道理又後悔。”然後柳州看著宋雲村。
宋雲村隻能坦然道:“差不多,你揣著明白裝糊塗嘛。”
“我很擅長看人家的心思。”
“既然這樣,你是故意考驗我才買這麼多東西?”宋雲村感到有點好笑了,比單純隻是小孩不知輕重更離譜,他們這比陌生人近不了多少的關係。
然後柳州把他想的又說出來了:“還考驗,我們算什麼?”他把購物袋裏的商品小票一張張拿出來邊看邊收攏在一疊,“我是想揩你點油,但是把你嚇跑了也不可惜。你不要和我談做人的問題,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宋雲村笑起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笑,好像臉部神經不受自己控製了似的。
“所以我沒被你嚇跑,就剩下被你揩油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