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麵一陣夜風沁人心脾。“因為不想回短信,所以就打了電話。”柳州告訴他的是這樣一個理由。
“哦。”宋雲村悉悉索索地在窗台上摸煙,在月色下點燃了。他緩緩噴出一口煙,腦中暫時空白,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你問綿綿的事是吧?”電話那頭先開口了,“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宋雲村低頭看著自己的拖鞋笑起來:“喜歡,不過更喜歡你。”
“那你還問不問她的事了?”
“不問了。”宋雲村裝作很識相的樣子。
“今天是她的生日。”柳州說,“可是她在哭。”
“哭?為什麼?”
“因為她老公下個月要和別人結婚了。”
“怎麼回事?!”
“你要從頭聽嗎?”
“要。”
“她和她老公是青梅竹馬,高中開始戀愛,長跑十一年結婚,兩年就分居了。因為她一直不肯離婚,他老公等不下去,下個月打算形式上和小三小範圍辦個酒,剛剛才通知她。”
不長的兩句話,信息量卻大,宋雲村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心中有戈壁灘的草泥馬狂跑:“這也太不要臉了吧!這犯法了吧!事實婚姻也是重婚罪啊,她沒有去收集證據嗎?通知她,是要她去參加嗎?”
“一種示威吧。”柳州說。
“她和她老公怎麼分居的?什麼矛盾?”
“出軌。”柳州沉默了一會兒,語氣才肯定起來,“她男人出軌。”
“臥槽!”宋雲村怒得簡直想把手機從樓上扔下去。其實本來如果隻是一則道聽途說的新聞,他大概也不會這麼憤怒。但是受害人給他的印象太好,大方優雅的女性標誌加深了他對弱者的同情。“找人搞他!”宋雲村的思路不受控製地開始往另一個方向走:“她沒有兄弟姐妹什麼的嗎?她家在本地嗎?”
“在。但是她結婚她父母是不同意的。”
“為什麼?”宋雲村迫不及待地發問。
“因為那男的窮。”
“我靠!”宋雲村尊重自己的心意,用力做了個扔鐵餅的姿勢把手上的香煙拋了出去。一脫手他就感覺不好,煙頭還沒滅掉。他連忙趴在欄杆上往下望,看見一星火光迅速地下墜然後消失。他等了好幾秒,沒有狀況。
他把頭縮回來,思緒重新回到電話上,忽然感到了異樣:“她怎麼什麼都和你說?”
柳州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但他回避了這個問題。
“我說這麼多,是想問你。她現在叫我幫一個忙。”柳州說:“叫我下個月陪她去鬧場。”
“為什麼是你!”宋雲村脫口而出,“你答應了麼?”
“你覺得我不要答應比較好麼?”
宋雲村的態度在他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已經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變化:“她的私事你為什麼要摻和?對你一點好處都沒,萬一有什麼麻煩,你甩都甩不開!”
電話那頭傳來了柳州的笑聲,他說:“可是幫朋友忙不是應該的嗎?有句老話叫兩肋插刀……”
“那要看交情!”宋雲村不假思索。
“我和她交情很好啊。”柳州說,“你真奇怪,剛才替她打抱不平的是你,現在不建議我去的也是你。”
“關鍵是你去不能幫她解決問題,還給你自己找麻煩。你說你用什麼身份過去?她新男友嗎?他們不是沒離婚嗎?你這不是把問題更複雜化嗎?”
“可是我已經差不多決定了。”
宋雲村不說話。
“我還是想和她去。”柳州說,“主要是我想見見那男的,還有他的女朋友。”
宋雲村無語了:“為什麼?好奇?”
“你就當是這樣吧。”
宋雲村沒話說了。在陽台上無言地踱著步子,然後抬頭問:“既然這樣,你還問我做什麼?”
“因為我也沒有什麼人可以說話。”那邊柳州說完也陷入了沉默。然後補充了一句:“她哭得我很心煩。”
宋雲村停下了腳步,他忽然發現自己竟被這句話感動了。
他隨即慷慨地辟出了一片開闊天空:“那麼搬出來吧!朋友畢竟隻是外人,不要為了義氣給自己惹事。我市區有棟空關的房子可以租給你,1000塊一個月……不要錢也行!”
“謝謝。”柳州說,“不過我不想搬地方。”
這通電話結束後,宋雲村無端心情有些澎湃。農曆月中剛過,月亮白而大,月色好得可以下酒。宋雲村回屋就去找酒,他妻子已經睡了。他沒有收藏酒的愛好,但客廳的玻璃櫃裏放著兩瓶別人送的05年份的大拉菲。他拿出一瓶左看右看,最後感覺有點舍不得喝又放回去,去冰箱拿了一罐啤酒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