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目光轉向床上,就見那人似痛苦般緊縮眉頭,舒展的眉目緊鎖,身子佝僂成團,嘴中念念有聲。
白芷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不過卻看到了他單薄的身形,似乎比她走前要瘦弱很多。
“你看到他如今這副樣子,難道都不會感到羞愧嗎。”
耳邊傳來那男人指責的聲音,白芷沒什麼反應輕聲詢問道:“我要對一個殺我親人,霸我山河,毀我家國的人覺得羞愧嗎?”
白芷轉身看著顧萬裏道:“將軍,你把我想的未免太小孩子氣,身為大贏的公主,隻要我一天不死,我就是一天大贏的公主,在我心裏大贏永不滅。”
顧萬裏聞言繃緊神色,他猛的把劍抵在白芷脖子上,“大君現在昏迷,我隨時都可以把你殺死,不要以為大君會在意你個亡國人。”
若是原主或許能被他的話刺激到,但是白芷不會。
她隻是個無情的賺錢機器。
“將軍,或許這些話題可以以後再說,您覺得呢。”以後就錘爆你的狗頭。
白芷微笑。
顧萬裏冷冷直視她,片刻後收劍入鞘,一聲不吭的看她彎腰端詳床上人。
他探索著她的表情試圖找出一絲波動,然而卻失敗了。
一個養在深宮裏深受寵愛的公主,他本以為是個嬌生慣養的金絲雀,沒想到卻並不一般。
他忽的想起了女子的稱呼。
“等等,你怎麼知道我的職位。”
白芷聞言側眼看向顧萬裏胸前那一朵勾勒的金色梅花上,腦海裏閃過曾經的對話。
“我把梅花紋在將軍的鎧甲身上如何。”少年湊近正在看書的少女,把手裏的設計圖給她看。
少女啃著桃子瞥了一眼,“為什麼要用梅花。”
少年抿唇一笑,“因為這是你喜歡的花,以後我就讓他給你抬轎子去娶你,不好嗎?”
女子啃著桃子專心看著書嗯嗯啊啊的答應著:“嗯嗯,好。”
“你們大君告訴我的。”白芷收回思緒淡淡道,她瞥了一眼那被汗水打濕額頭的人道:“拿條毛巾進來。”
一旁的侍女遞過來一條雪白的毛巾,白芷接過給床上的男人擦著額頭上的濕汗。
那人還在夢魘中低吟,額頭的發絲打著綹濕潤著貼在頭皮上,雪白的脖頸浸出晶瑩的汗珠。
似是難受極了,他翻過身來麵對著白芷,紅潤的唇微張,發出微弱的呢喃。
“茹茹……”
白芷的動作一頓,盯著那人白淨精巧的麵容,將此刻的他和記憶中的那個少年對應起來。
這人安靜的樣子,倒是與之前相同。
“你可知為什麼要叫你過來。”
等白芷起身將毛巾遞出後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顧萬裏問話了。
“我希望你以後能自知身份,離大君遠點,他為你付出的太多了,他不該為一個女人變成這副模樣。”
這話中暗含警告,隨著男人壓低的聲線進入白芷的耳朵,她轉過身看向男人,反問道:
“那將軍怎麼不放了我,我定然離他遠遠的。”
顧萬裏直直的看著她,片刻沒有言語。
此時門外走進一身子嫋娜身著雲紗的女子。
她手上端著一碗湯藥,步步如蓮走到床邊,對顧萬裏說道:“我來喂大君吃藥。”
她說話的聲音如水落清泉,帶著一股子纏綿。
白芷抬眼看她,就見那女子也在直勾勾的看著她目光並不閃躲,見她望去還抿唇一笑。
得到顧萬裏的許可後,那女子側身繞過白芷坐在床頭,纖手握住湯匙就往床上那人唇裏送。
顧萬裏看著這一幕轉頭對白芷道:“你可知她是誰。”
不等白芷回答他接著道:“這是老大君在世的時候特意給大君指派的未婚妻,李清婉郡主。”
按理說一個郡主身份自然比不上白芷這個皇家公主,但是誰不知道這位公主昨天剛亡國,如今怕是連宮裏最小的婢女都不如。
李清婉笑了笑柔聲道:“將軍不必如此,清婉哪敢在公主麵前論位分,真要說來,還得清婉給公主請安才是。”
她這話音落下,顧萬裏皺起眉,瞥了一眼白芷沒有吭聲。
白芷沒說話,她對這種宮鬥向來不感興趣,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不行就打一架,何必傷神吵嘴。
李清婉本以為白芷會接話,在不敵顧萬裏也會接過話頭,萬萬沒想到沒人搭理她,這話就卡在半空不上不下,戛然而止。
幸而這時床上的人醒了,李清婉見他眼簾微掀便興高采烈的說道:“大君你醒了1
她伸手欲扶著男人起身,結果就被其抬手揚開:“滾。”
眼見勾正初醒來,屋裏屋外的下人侍衛全部噗通跪地,頭顱緊緊貼著地麵,空氣氛圍頓時緊張的連呼吸都變得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