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高材生?小夥子,我看你就別再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別說是你一個假高材生了,就算是留洋回來的真高材生都那裏麵的鍋爐沒辦法,說穿了,想要裏麵的鍋爐好起來,光靠幾本書可不行呦!”
詹師傅皮笑肉不笑的斜眯了柏毅一眼,便慢悠悠的將手裏的煙袋鍋子重新裝上煙絲,用火柴點著後,不急不緩的抽了起來,那一派毫不在意的模樣,仿佛在說,像柏毅這樣好高騖遠,滿口大話的年輕人,他詹師傅早就見多了。
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數十年的風風雨雨,詹師傅什麼人沒見過,那一雙眸子不說是“火眼金睛”也差不到哪去,所以他隻看了柏毅兩眼,便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個心氣極高的主,輕易不肯服輸。
但問題是不服輸也得有那個金剛鑽,否則又如何攬得了瓷器活?柏毅有沒有金剛鑽詹師傅不知道,也不屑於知道,因為在他看來柏毅就算有點本事,頂多也就是書本上的道道,沒辦法,誰讓柏毅的年齡就擺在那裏,二十出頭的樣子,簡直比出水的藕節還嫩,除了一腔熱血,還能拿出什麼東西?
更何況柏毅看起來也不是個讀過書的人,所謂的家裏蹲大學也就哄一哄王德化這樣的老實人,想要瞞過他詹師傅,還真是差點火候,既然無才又無學,詹師傅根本不相信柏毅能有搞出什麼名堂,無非就是拚著一口氣罷了,畢竟在這世上,像李景琳這樣的妖孽簡直是鳳毛麟角,白雲廠能攤上一個就已經算上天眷顧了,難不成還能被上天再眷顧一次?那簡直沒天理了。
正因為如此,詹師傅打一開始,就沒把柏毅放在眼裏,本來想著三言兩語就打發了,卻沒想到柏毅竟然順杆子爬上來,不過這樣也好,利用這個愣頭愣腦的年輕人再搞些亂子,讓蒸汽鍋爐更加一發不可收拾,到時候自己出馬的分量也自然更重。
反正自己已經打定主意要踩李景琳這個重量級人物了,多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兵做墊腳石又有什麼打緊的?或許還能更加事半功倍也說不定。若是因為自己的挑動,柏毅心生退縮,或是被趙科長等人攔下,也無所謂,畢竟最初的打算就是要讓柏毅滾得遠遠的,總而言之無論柏毅是退是進,詹師傅都會是最大的贏家。
果然,詹師傅幾句話一說,再加上那一副見慣世事的滄桑神情,一旁的趙科長臉色更加凝重起來,詹師傅思想有些陳舊,但在經驗和技術上,卻是白雲廠內數一數二的人物,也正因為如此,雖然在改造過程中有些小波折,但軍管會領導還是特批詹師傅參與到白雲廠的日常生產當中,幾個月下來也著實解決了不少問題,是以詹師傅的意見別說是他趙科長,就算軍管會林主任也要正眼相待。
更何況此時的趙主任也有些後悔,沒辦法,柏毅實在是太年輕了,哪怕說出蒸汽鍋爐中的重要部件,可他就真的能修好鍋爐嗎?要知道那可是某軍閥從奧地利進口的高壓力鍋爐,對它的維修可不單單靠著幾條理論知識,更需要極為豐富的經驗。
也正因為如此,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裏,四號車間的鍋爐,基本上都是奧利地原廠的老工程師過來負責維修和保養,哪怕是技術能力遠遠超過中國的日本都是如此,原因無他,隻因為這座鍋爐需要維護經驗可不是說一說就能辦到的。
如若不然,憑著李景琳的能力,這座蒸汽鍋爐早就迎刃而解了,卡就卡在經驗上,也是怪他太過急於求成,隻聽了柏毅兩三句頗有技術感的話語,便想著能不能修好,直到聽了詹師傅的話,他才反應過來,年紀輕輕的柏毅,與“經驗豐富”這四個字簡直沒半毛錢關係。
於是趙科長心中僅存的希望,終於徹底熄滅了,他神色複雜的看著麵前的柏毅,剛想要出言拒絕,卻沒想到柏毅卻朝詹師傅冷然一笑,搶先開口:“是不是高材生,咱們試試不就知道了?”
說完,便又轉過頭看向正準備出言製止的趙科長,繼續說道:“老話說得好,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是好貓,既然我說能修,就自然有我的辦法,要是修不好的話,就算我這身軍裝被扒了,我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