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紫銅山上的銅草花,像兩千年前那樣,仍在盛開。
前往官銅縣的大路筆直而平坦,越潛手搭方向盤,聽著歌,吹著風,是難得愜意的時候。
行駛的路途過半,前方的桐油路很快變成進村的土路,一時菜市場的人語聲相伴,犬吠雞飛。
駛出銅紫山腳下的村落,汽車沿著陡峭的山道盤旋而上,看著十分驚險,越潛麵不改色,輕車熟路。
汽車終於爬上山腰一處平坦的空地,那兒搭有數棟簡易房子,房屋前還有一片農田,那兒就是考古駐地。
越潛和隊員平日吃住都在那裏。
打開車門,風沙撲麵,越潛下車,一隻大黑狗汪汪叫著從房子裏躥出,直奔而來。越潛蹲身,擼擼狗頭,又起身,朝房子走去,狗子緊跟其後。
蒙上更厚一層塵土的越野車停在瓜棚下,深秋,棚架上的藤蔓早已枯萎,吊著兩顆風幹的絲瓜。
一陣大風起,風沙如幕,風沙的源頭,正是駐地後頭的考古工地。
越潛到自己的房間裏換身工作服,攜帶上幹活的工具,邁著兩條大長腿,快步繞過駐地,準備前往工地。
還沒走遠,忽然聽到庫管員大聲喊他:“隊長!隊長!”
“什麼事?”越潛隔著風聲,與他對喊。
庫管員說了一大串話,似乎是什麼物品不夠用。
越潛回道:“列份清單,叫小穆去采購。”
隊員小穆會開車,就是村民家的農用車,他也開得很好。
越潛洪亮的聲音消失在風中,庫管員朝他遠去的方向張望了一會,見一人一犬的身影越走越遠。
庫管員鑽回庫房,繼續忙手頭的事。
腳踩在考古探方的隔梁上,越潛將高大的身軀壓低,探看墓坑中的人骨,這是一具清理到一半的骸骨,骨盆以下的部份袒露在地表。
負責清理的隊員貓在窄小的墓坑旁,手裏拿著竹簽、刷子,細心地忙活,沒察覺上方有人,領隊來了。
“越隊,這具人骨的下肢曲起,沒發現有盜擾痕跡,下葬時應該就是這個姿勢,你看。”隊員老秦與越潛一同站在隔梁上,跟他做報告。
還在墓坑裏做清理的女隊員終於抬起頭來,露出一個小酒窩,邀功:“隊長,就我清理的m18是側身屈肢葬,其他發掘的人骨,都是仰身直肢葬。”
女隊員有張笑眯眯的圓臉,平日就是個開朗的人,她滔滔不絕:“葬裏頭的這個人,和其他人的葬俗都不同,應該不是一個族群吧。會不會是個融人?”
越潛的右手搭住隔梁,雙腿向下輕蹬,敏捷似貓科,穩穩落地,跟兩位隊員一同貓在這座編號m18的墓旁。
將人骨仔細打量,越潛突然拿起一根竹簽,輕輕剔去人骨腰部的泥土,手法比女隊員更為嫻熟老練。
他仿佛具有透視泥土的魔力,竹簽剔下幾塊細碎的泥土,泥土又被刷子掃去,在人骨的腰間竟露出一件白色的物品,女隊員眼尖,驚呼:“是玉帶鉤!”
一聲驚呼,工地勞作的人們紛紛聚攏,有考古隊員也有民工,他們在這片古代融國礦工的墓地裏,辛苦勞作數月,還是第一次見到玉器出土。
這座墓,可能是一名融國工尹的墓。
一貧如洗的礦工,幾乎沒有陪葬品,偶爾出土一兩隻陶器,一塊銅礦石就能引起注意,更何況是那年代隻有貴族才能使用的玉器。
在這蒼茫的山野上,北風嗚咽,堿性的土壤保護一具具生前艱苦,身後寂寥的嶙嶙白骨,山風像似化作暮冬銅草花的哀歎。
工作間隙,越潛離開隊員,站在荒草地裏抽煙,一些過往的記憶浮現腦海,都很清晰,也從未遺忘。
山腰的銅草花在冬日裏失去了色澤,如同被一雙粗糲的手搓過一般,那也是越潛的感受,他的心也似被雙手粗魯的揉搓、擠捏成一團。
像似為緩解這份難受勁,越潛深吸一口煙,半支煙在指間燃盡。
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現代篇不長。大家之前應該沒想到越潛是這個職業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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