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然有點納悶，她跟吳靖雖算不上有很深的交情，但彼此已經認識一段時間了，怎麼如此拘謹？
“有勞。”她見別人拘謹，自己也沒多說話，輕輕提起前擺，從樓梯往下走。這木製的樓梯做得寬敞厚實，繡花鞋踩在上麵也沒有什麼聲音，但她這一身淡色和濃重的欄杆背景對比鮮明，成功地吸引了樓下那人的目光。
一襲緋紅官袍的男人身材頎長，翹首看著仙女模樣的喻然從樓上緩步而下。她妝容精致，身姿曼妙，端莊乖巧中透著機靈可愛，而發育良好的身材又嬌媚可人。
他後悔讓吳靖站在那裏傳話了，竟然讓別人先看到她這麼美的一麵。
她下了台階，走到他麵前，抓著裙擺的雙手一鬆，抬臉道：“飯在哪兒呢？都要餓死了。”
蕭謙不禁啞言失笑，她穿得這麼隆重，竟然不知道說話要淑女一點嗎？他指了指餐桌，等他們坐下就可以開席了。
喻然大步走向餐桌，毫不在意地甩了甩裙尾。因動作不甚熟練，甩了好幾次都沒甩到位，她失了耐心，彎腰用手把那裙尾隨意鋪好，才跪坐下來。
穿這種衣服真是找罪受，就算不出門也很繁雜。她想明日還是不要裝這種類型的了，別搞得蕭謙還沒煩呢，自己先煩了。
他在她對麵坐下，目光就離開過她。她覺得別扭，問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好看的小娘子嗎？”
蕭謙被她說得不好意思，抬手給她倒茶掩飾道：“嗯，確實沒見過。我沒想到阿然這麼重視看賬本這個事情，十分感動。”
感動才怪……喻然對他這個人的評價早已先入為主，總覺得他說什麼都帶著揶揄的味道。她一口喝掉小杯子裏的茶，沒好氣地回道：“這叫儀式感，你這種沒品味的人不懂。”
說話間店家已經上了飯菜。
這酒樓原先對外開放的時候是人滿為患的，有錢都難得過來吃一回。如今被蕭謙包下來當臨時的辦公場所，空曠安靜，廚師做飯也更加用心，每一口都精致無比，回味無窮。
喻然也沒故意裝淑女，動作不算小心，但她從小家教嚴格，和靜縣主對吃相的要求很高，所以她吃起飯來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優雅，就連蕭謙這個從小在宮裏長大的人都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或許就是她這樣的女子吧，其實他，心悅得很。
吃完飯也沒有更多的時間休息，兩人上了樓繼續翻看賬本。
喻然坐在書櫃旁的幾案前，蕭謙則在臨窗那個幾案邊。
趁著起身換賬本的功夫，她偷偷瞪了他一眼。
他給她安排了這麼多的活兒，自己卻像個閑人一樣，看看窗外，喝喝茶，偶爾有下屬找他，他就出去交待幾句，回來繼續在那窗邊或站或坐。
他轉身時喻然立刻移開目光看向賬本，生怕被他看見自己注意到他。
可惜他根本沒打算跟她討論什麼，甚至沒注意她到底看到哪家店鋪了。隻是踱步到書櫃旁邊的矮櫃處，從中拿了些新茶。
喻然撇撇嘴沒說話，繼續看自己的東西。
長時間沒有人再來找他了，他有點不耐煩身上的衣衫，在這大熱天裏有點過於服帖。她不知道他何時扇風亂了衣領，竟然有幾分鬆弛，腰線上繡了暗紋的深色腰帶也不像原來那麼嚴實。她坐他立，顯得他那雙長腿離她特別近又特別有存在感。
她穿了這一身女裝，盤腿實在不雅，隻能跪坐著，有些累。
他端了杯泡好的茶過來，放到她的桌前：“喝一點吧。”
她倒是不口渴，隻是腿有些麻。剛才他一直自顧忙著，她幾乎以為他已經忘了這屋裏還有另一個人。
“我不喝加了香料的茶。”湯朝人喝茶喜歡加鹽加香料，喻然都不喜歡。但若隻加一點陳皮，她是愛喝的。
“沒加香料，也沒有鹽，隻有陳皮。”他竟然知道她的口味！
他留下那杯茶，又去窗邊看那外麵的車水馬龍。喻然喝了茶，又繼續看她的賬本，這東西原本枯燥無比，此刻更是讓人昏昏欲睡。若不是蕭謙時不時走來走去，她恐怕早就趴在幾案上睡著了。
屋內算不得靜謐，街上的人聲偶有入耳。她趁他不注意時打了個嗬欠。
蕭謙忽然道：“若是覺得吵，明日可以換一個房間。”
換個安靜的房間肯定更困了。她打完嗬欠的嘴巴還沒完全合上，最丟人的是她每次打嗬欠眼睛都會變濕潤，頗有些狼狽。
這一幕剛好落入他的眼中。
“怎麼，很困嗎？”
昨天晚上在心裏籌劃怎麼進店偷看賬本，根本就沒睡好。
她腦子裏有點混沌，嘟囔道：“還不是因為你，害我一晚上沒睡著。”
他一臉驚訝：“阿然竟然因為我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