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然第二天便出發去洪府。住在外麵的好處就是出門再也不用擔心被阿娘抓包了,大大方方推門出去,小夥計也不知是不是聽說她要成為酒樓的新老板,完全不敢再攔她。
奇怪的是今天楊卓並沒有過來,隻有她一個人到了洪府。因楊卓已經和洪家說好,到了之後管家立刻把她迎進屋裏,見到了長姐洪韻。
洪家沒有兒子,隻有兩個女兒。洪韻嫁到邊疆之後,就隻有妹妹洪瑕在幫忙料理家裏的生意。許府扣下洪瑕,恐怕並不是因為婚事這麼簡單,更多的是想要洪家的生意。
洪瑕敢獨自一人去許府討說法,也是因為平時見的世麵不少,有些勇氣,隻是沒想到許府能用這麼下作的手段罷了。
洪家老爺子已經病倒了,夫人在照料著。洪韻一向柔弱,看到家裏這場景早就哭得兩眼通紅,偎依在她夫君身邊不停地摸眼淚。她夫君便是寧遠將軍廖屏,沒有大的軍功,但常年駐守邊疆從未有失,在軍中的地位還算牢固。
他麵色凝重,原本就黝黑的臉龐此刻更像蒙了一層烏雲,不過武人說話仍是中氣十足:“喻訟師見笑了,妹子的事擾得全家不安,我一個武人也不知如何處理,還得請你幫忙走一趟。恕我們唐突,那許府深不可測,你一個人去不安全,想來想去也隻能扮成阿韻和我一起去最為妥當,委屈了。”
他向喻然拱手行禮。喻然看出他臉上也有憋屈的神色,想來這個主意也不是他出的,他這種上慣沙場的人,衝進去給對方一刀方為痛快,要不是為了一家子平安,才不會用這種遮遮掩掩的手段。
喻然也像他還禮,認真道:“廖將軍客氣了,洪二娘孤身一人闖許府,勇氣可嘉,喻然敬佩。還請夫人帶我去換裝,我們稍後便可處罰。”
洪韻遠嫁時間已久,她未出閣時又一向深居簡出,認得她的人不多,倒不必扮得十分相像,但神態衣著上還是盡量模仿一下,不要在氣質上相去甚遠。
洪韻這幾天哭得渾身無力,扶著夫君的手才勉強站起來,對喻然欠了欠身子,柔聲細語道:“喻娘子請跟我來。”
喻然一聽這嬌聲軟語,立刻覺得自己要完蛋了,吃了變聲的藥下去,音質是可以變一變的,但這語氣要模仿起來真得費一番功夫。
再看洪韻跟她夫君寸步不離的樣子,想想還是算了,按照自己的風格怎麼自然怎麼來吧。
丫鬟給喻然梳了婦人發髻,戴上洪韻的首飾,換上她的衣服。這衣服是邊疆的款式,清州很少見到,這樣外表上就有了幾分可信度。
喻然根據她說話的音質,調了調藥的配方,吃下去不久便也有了一副軟糯嬌人的嗓音。說起來她原本的嗓音也很不錯,清亮脫俗,乖巧的時候甚至還挺可愛,至於撒嬌賣萌,她從未試過,或許哪天可以自己對著鏡子試試看。
之所以要變嗓音,是因為她常年在外擺攤,別人或許不習慣她女裝的樣子,一時半刻認不出她的臉,但她的聲音還是很容易被認出來的,必須改掉。
她還是不放心,又問洪韻:“夫人,之前許家人也沒有見過你嗎?洪二娘訂親的時候你也沒在場?”
洪韻搖搖頭,低聲道:“我嫁得早,隨夫君駐守邊疆難得回來,家中許多事都未曾參與,許家人沒見過我。”
喻然放心了,對著鏡子又整理了一番,這一身裝扮下來,她看上去就是個孱弱嬌軟的婦人,哪裏還有半分街頭擺攤訟師的影子。
洪韻看著她,眼圈又紅了:“我二妹跟我也有幾分相似,喻娘子打扮下來真像我妹妹。”
喻然知道她擔心洪瑕,拍拍她的手背道:“夫人放心吧,喻然定會盡全力。再說,即便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廖將軍。”
洪韻自然是相信自己夫君的,他武藝卓群,倘若對許夫人用文的不行,便用武力,硬闖也要把人救回來。
收拾妥當之後,喻然又跟他們講了一下自己的行事計劃,約好隱語暗號一應事宜,便告別洪韻上了馬車。廖屏騎馬在前麵帶路,馬車在後麵跟著,除了趕車的小廝和一個陪伴在馬車外的婆子,沒帶其他人。
湯朝規定不得在街上馳馬,一路上速度也不快。車窗外人聲鼎沸,喻然聽著叫賣聲就知道經過哪條街,隻是她不敢揭開窗簾看,一路低調前行。
馬車終於到許府門前停下。這許府的大門並不正對著街市,清淨許多。小廝把車簾打開,喻然提了裙子出來,便看見門外廖屏伸手準備扶她。
方才大家就商量好,出了洪府要演好夫妻,別讓人看出破綻。廖屏寵妻是人人皆知的,這個動作他也做得自然而然。
喻然正打算扶著他的手臂下去,忽然聽見旁邊的仆婦說:“將軍,夫人,讓老奴來吧。”
廖屏原本就有點不適應,聽到這話隻覺得夫人身邊的婆子真貼心,對夫人也夠忠心,都不願他對別人一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