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初戰(1 / 2)

卻聽得空智咳嗽一聲,合十說道:“宋小施主言重了,佛曰萬法皆空,天下雖大,但也不過須彌而芥子,以天地之須彌而觀,又何須在意這方寸芥子之所?”頓了一頓,看了一眼何太衝,又道:“何掌門雖然僭越了些,但卻是見弟子受辱,心內不忍,方才出手。而這位齊嘯齊施主,無故動手…嗬嗬,何掌門畢竟是武林長者,武功氣度,便連老衲幾人也是極為佩服的。小施主少年英雄,不妨向他多多討教。”

他這番話連消帶打,頗有倚老賣老仗勢欺人之勢,極是厲害。先口曰佛法,說道武當山對整個天下而言不過芥子之處,方寸間的得失實不足道;其後又說道乃是齊嘯先行動手,何太衝不過憤然自衛而已,如此兩句,便將何太衝所作所為解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他武林宗師的身份說出,滿堂之中的江湖豪客們俱是連連點頭;而接下來兩句,明讚青書了得,但卻緊緊咬住“少年”二字,而何太衝卻是“長者”,“少年”向“長者”討教,卻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而最後半句尤為厲害,鋒芒含而不露,卻明明白白的要青書向何太衝討教,實不啻當眾扇了宋遠橋一個巴掌。

宋遠橋素來持身以君子之道,最重長幼尊卑,空智這麼一說,倒顯得青書沒有家教,須得向別家長輩討教,方能明白長幼尊卑,禮義廉恥。不致當眾出醜。

這話一出,場中老成者果然目現不屑之色,看著宋遠橋父子,連連搖頭。

宋遠橋大為尷尬,他見一群人來勢洶洶,張三豐好好的百歲大壽竟無幾分喜意,本已是極為不悅,又見西華子對張鬆溪無禮,心中微微動氣,南華三奇雖然僭越,卻是好意,但何太衝不顧身份出手,直看得他大為光火,是以青書忍不住出言譏刺,他竟也並未喝斥。

此刻空智辯詞鋒銳,寥寥數語便將僭越之罪推到“南華三奇”身上,更反打青書一耙,便連宋遠橋也聽出他話中之刺,心中一咯噔:“少林此來,絕難善了,一戰難休。”

青書瞥了瞥周遭腰間鼓鼓的江湖人士,冷笑兩聲:“難怪,難怪!空智大師這麼一說,晚輩可就明白了!”空性是個直性子,見青書語氣不善,睜大雙目,大聲問道:“甚麼難怪?”

莫聲穀如何不知這師侄心思,他憋了半天氣,此刻再也難忍,當即接口道:“空智大師說的萬法皆空,果然是佛法精湛,普渡眾生,想來家師這百歲大壽,在大師眼中也不過白駒過隙吧!哈哈,在下先前聽說各位來到武當,是來給家師拜壽,但見各位身上暗藏兵刃,心下好生奇怪,難道大家都如南華三奇一般,帶了寶刀寶劍,來送給家師作壽禮麼?又或者如空智大師所說的,這萬法空不空的,帶了兵刃如同沒帶兵刃一般?”冷笑幾聲,又道:“這時候方才明白啊,原來少林一馬當先,給家師送來了這好大一份壽禮,真是勞心費心了!”

空性是個魯直性子,聽得這話,一拍身子,跟著解開衲衣,對著身後僧眾大聲道:“你們解開衣服給莫七俠瞧清楚些!”那九個僧人登時解開衣襟,空聞空智對視一眼,心中俱是暗暗叫苦,空性卻是冷笑道:“七俠,你小小年紀,莫要含血噴人。我們身上誰暗藏兵刃來著。”

青書和莫聲穀對視一眼,冷笑道:“很好,果然沒有。”青書伸出兩指,輕輕在身旁的兩人腰帶上一扯。他出手快極,這麼一扯,已將兩人的衣帶拉斷,但聽得嗆啷、嗆啷接連兩聲響過,兩柄短刀掉在地下,青光閃閃,耀眼生花。

這一來,眾人臉色均是大變。西華子方被扶回座席,看得此變,又蹭的跳起,大聲道:“不錯,張五俠若是不肯告知謝遜的下落,那麼掄刀動劍,也說不得了。”

這話一出,昆侖派不啻做了這出頭之鳥,眾人紛紛附和,便是少林派也是連連點頭;而薛淩、三奇、王老爺子等人則是怒目而視,武當派人人腰按長劍,便連宋遠橋也是一臉凝重,氣凝雙掌,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緊張到了極處。

何太衝隻恨不得把這西華子給掐死,宋遠橋和俞蓮舟兩人的功夫就已在自己之上,何況還有一個成名七十餘年,活了百歲號稱天下無敵的張三豐老道?

他也顧不得顏麵問題,伸手按在西華子肩上,把他按回座位之上,狠狠瞪了他一眼。仰天打個哈哈,何太衝笑道:“卻是敝派弟子無禮了,今日乃是三豐真人百歲大壽,如何能掄刀動劍?少林派高僧佛法精湛,慈悲為懷,也是斷然不允的。”輕輕一句話,又將皮球推向了少林。

空智如何不知何太衝所想?正欲說話,卻聽空聞口宣佛號:“善哉,善哉!張真人百歲大壽,自當普天同慶。隻是龍門鏢局一門七十餘口被殺的幹幹淨淨,這樁慘案,卻還須得張五俠一個交代。”這方丈話鋒一轉,又移到龍門鏢局那樁公案上了,卻是想由龍門鏢局引至謝遜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