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出發(1 / 2)

便聽得一聲佛號低低傳來:“阿彌陀佛,原來是張真人駕到,有失遠迎之處,還請見諒。”門吱呀一聲開了,但見空性將門打開,伸手一引道:“張真人,請進。”張三豐灑然踱步,進得屋來,但見空智空聞二僧各自盤膝坐在蒲團之上,誦經禮佛,旁邊空處一個蒲團,想是空性適才所坐的了。青書也走了進來,他心中兀自不服,見如此情狀,忍不住故意笑道:“三位大師時時勤拂,塵埃不沾,持身如此嚴謹,不愧是高僧風範。”

空聞聽得這話,眉頭微微一皺,空智卻是微笑不語。原來青書所言扯出了一門禪宗公案,話說當年六祖慧能並神秀大師應五祖之命,俱有一偈,神秀偈雲:“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須勤拂,勿使惹塵埃。”而慧能偈雲:“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神秀大師身份尊貴,在禪門中深孚厚望,而慧能卻是個大字不識的打雜小和尚,眾僧都以為神秀大師必然承接五祖衣缽,但最終得傳禪宗的,卻是慧能。青書出此一語,不啻直言空聞等人坐禪不過徒勞,於佛法微言妙意卻是囫圇吞棗,不知究竟。

張三豐聽得大是皺眉,心道:“這孩子這是作甚?此行是來求人家功夫的,又不是論道辯佛!”正欲喝斥,卻聽空智合十笑道:“小施主辭鋒銳利,果然慧根十足。隻是禪法之妙,本就如霧裏看花,水中觀月,我等枯坐於此,是時時勤拂,也非時時勤拂。嗬嗬,不悲過去,非貪未來,心係當下,由此安詳。如是而已。”

張三豐聞言,先是一愕,繼而拍手笑道:“空智禪師得悟法藏,可喜可賀。”空智笑道:“張真人言重了,法藏二字何其宏大?空智不過窺得鳳毛麟角,已屬萬幸了。卻不知張真人仙駕至此,有何見教?”原來少林四大神僧之中,空見慈悲為懷,可惜死的太早;空聞喜怒不形於色,城府極深;空性渾渾噩噩,天真爛漫;而空智卻是氣量狹隘,可今日一戰,不知怎地讓他悟通一絲禪法,便好似一個人在狹長軌道行走多年,卻突然豁然開朗,到了一處世外仙境一般;其間冷暖,唯有自家清楚。

張三豐見這向來心胸狹隘的空智神僧並無惡意,當即笑道:“老道此行,卻是來求‘少林九陽功’一卷秘籍的。”

此話一出,即便以空聞城府之深,也是霍然變色,空性更是怒道:“張真人,你年輕時從少林偷學武功,創了武當派,現在老了,又來索求‘少林九陽功’,這算什麼?”這話頗為無禮,本不似空性所言,但空性尋常聽兩位師兄說多了此事,此刻隻覺胸氣難平,想到什麼,便一股腦的說了出來。空智皺眉喝道:“師弟,住嘴。”

張三豐卻道:“紅花白藕,天下武術原是一家,流傳至今,真正本源緣何到底無法分辨。少林領袖武林數百年,老道是極為佩服的,今日相求,其因有二,一是當年覺遠師傅傳經,貧道愚魯,所記不多其中有不少疑難莫解、缺漏不全之處。少林眾高僧修為精湛,若能不吝賜教,使張三豐得聞大道,感激良深。”說著站了起來,深深行了一禮。空聞神色淡然,伸手扶道:“張真人大禮,如何克當。隻不知這第二因由,卻是為何?”

張三豐見他神色,長歎一聲,將張無忌如何中掌,寒毒如何難以驅除,除了學全“九陽神功”之外,再無他途可循,因此願將本人所學到的“九陽真經”全部告知少林派,亦盼少林派能示知所學,雙方參悟補足。

空聞沉吟良久,合十道:“本派七十二門絕技,千百年來從無一名僧俗弟子練到二十門以上。張真人所學自然精妙絕倫,傲絕古今,但於本寺而言……”這話說到這裏,卻是不再往下,隻是低眉順眼,望著張三豐。

青書驀地不忿道:“敝帚自珍,哼哼,敝帚自珍。”空聞聽了這話,微微一笑,張三豐卻是心中苦笑:“方才還拿這話教訓孩子,這時卻是……”

空智驀地口宣佛號道:“師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不要那孩子立下誓言,讓他不得持此功害人,不得私授此功於他人,不得持功與少林為敵,隻須張公子應了這三節,傳他‘少林九陽功’,原無不可。”

張三豐大喜道:“這三節都可允得,老道定讓無忌發誓!”

空聞向空智望去,空智緩緩點了點頭。空聞便道:“如此也好,便讓張公子當著咱們三人的麵,發一個誓。便隨我等去少林,讓我圓真師侄傳他神功。”

張三豐見徒孫有救,心中大喜,當下忙不迭答應,口中連連稱是。

青書卻是悚然而驚:“圓真?莫不是音節相近?!”口中仍是忍不住問道:“隻有圓真…大師會這門神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