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於通端坐“劍氣衝霄堂”中,手執一封書信,眉頭緊皺。
高矮兩位老者各坐左右兩邊,神情頗是肅穆。
蔡子峰靜立一旁,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他一身武功雖然青出於藍,但也知道,自己這位師傅,可不僅僅是會“武”這麼簡單。
鮮於通驀地發聲道:“嶽肅在哪裏?”
蔡子峰忙道:“師傅,嶽師弟此時不在山中。”
鮮於通冷哼道:“這小子一到要緊時候就見不著人。子峰,你下山去尋嶽肅,一月之後,你二人務必趕到昆侖山腳,與我彙合。”
蔡子峰躬身道:“領師尊命。”說罷一挺長劍,大步下山。
矮老者性子頗是沉穩,他沉吟道:“掌門…我們要不要再等等其他門派回應?”
鮮於通笑道:“師叔多慮啦。今日咱們便下山,我與幾派掌門約在一線峽相見。自是無虞。”
矮老者歎口氣道:“既然掌門決定了,老朽誓死追隨掌門殺敵!”
高老者也大大咧咧的一拱手道:“掌門,我師兄弟的反兩儀刀法,可是華山第一,你大可放心……”說到此處,發現矮老者怒目瞪來,慌忙閉口不言。
鮮於通強笑道:“兩位師叔,你們附耳過來。”
高矮老者對視一眼,將頭湊過去,鮮於通低聲說了幾句,高矮老者都是頗感奇怪,但掌門既有命,不得不遵,他二人齊齊拱手道:“尊掌門諭令!”
鮮於通苦笑道:“承勞兩位師叔了。”大袖一拂,飄然走出“劍氣衝霄堂”。
這“劍氣衝霄堂”傍山而建,往上有一處絕境,名為蒼龍嶺,坡度極為陡峭,徑寬僅三尺,兩旁為深穀。山岩上有摩刻“韓愈投書處”五個大字。
溝底飛起流雲,山峰和溝壑霎時間便被薄霧籠罩環繞,鮮於通望著這絕美景色,心中低低一歎:“雲鎖蒼龍麼?”
轉小徑而登上雲台峰,往道藏閣中走去。鮮於通推開大門,輕輕道:“白觀,你在麼?”
半晌無人應答,鮮於通緩緩走上二樓,見人影俱無。遂登上三樓,見白觀盤膝而坐,五心向天,正是打坐練功的姿勢。周圍堆滿一冊一冊的書籍,淩亂不堪。
鮮於通微微皺眉,拾起一冊書來看,卻是《莊子》,下邊用朱筆寫著一行如下字跡:“夫萬化之機,天地與我並存,萬物與我一體,先天而生,蓋如此耳。”
鮮於通眉頭大皺,他自入華山以來,便少入此閣,雖通文墨,但也隻攻兵家法家詭道,道家衝淡盈虛之機,儒家溫潤恪守之禮,以及佛家的大慈悲胸懷,他卻了解不甚深。
將這冊“齊物論”放下,又拾起一本《淮南子》,見如下批注:“任督而分陰陽,雙手合抱,得合予乎?氣浩浩然,抱殘守缺,大善之境也,然非至善不能為。”
鮮於通暗道:“這兩句看,似道非道,似儒非儒。倒更像一句拳經。”
心中奇怪,他又拾起一冊《列子》,看得兩句,便覺艱深晦澀,難以入眼。將書放下,他索性也就不看,隻來回踱步。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鮮於通漸漸不耐,看了看天色,走到白觀身前,伸手便要將他推醒。
可手方觸及白觀右肩,一股酥麻之意便陡然從指尖漫來,鮮於通身子一震,蹭蹭退後兩步,伸手扶住一排書架,卻險些將書架碰倒。
他心中駭然:“這小子練得是什麼功夫!”但轉念之間,又是一喜。
白觀被他一觸,白皙的臉龐上驀地湧起陣陣紅暈,他長呼一口氣,低斥一聲:“疾!”
周身仿佛有無形氣流暗自湧動,地上書頁都被吹的簌簌翻起,白觀睜開雙目,竟微有溫潤晶瑩之態。
他心中暗呼僥幸。但更多的,卻是自信,此功雖是小成,足以與明教高手相抗!
白觀心中默默流淌過字字句句,暗道:“重陽祖師學究天人,這一套先天功精微奧妙。練至絕頂,天下誰人能敵?”
原來他在道藏閣中翻閱的,盡是王重陽手抄書冊而後取朱筆批錄之句,《道德經》中有二十八句,《莊子》中有十一句,《淮南子》中六句,而後各部經典之中,皆有一兩句朱筆批錄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