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遠橋(1 / 2)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道衝,而用之或不盈。淵兮萬物之宗,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居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致虛極,守靜篤。 萬物並作,吾以觀複…………”

清脆的朗朗讀書聲,悠悠回響在武當後山的小木屋裏,卻是一部張三豐親手所書的《道德經》。

一遍一遍,從第一句的“道可道,非常道。”到最後一句“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身著淡色黃衫的女子在字裏行間,將願景翻來覆去的讀了無數遍。

張三豐背負雙手,立於門外,衣襟悄悄在風中擺動,眼前床邊的女子,仿和當年在少室山拔劍起舞的她,完全重合。當年,她也是這樣穿著一身淡色黃衫呢。

這一夜的內力療傷,固然是讓張三豐頗感疲累,但他心憂徒孫,卻並未小睡片刻,想到青書神誌受創,道心失守,卻不如讓人讀道家典籍與他聽,在句句經典的浩如煙海的書山之中,隻消有一句話能提點到他,那他的傷勢,也就基本全部恢複了。

楊汐晴遂為此讀書之人。劉伯溫則下山安排一應事物。

每日清晨前來送飯的小道童老遠就聽出不對來了,似乎不對啊,這全然不是祖師爺的聲音啊,聽起來清脆悅耳,如一串鈴鐺一樣響個不停,是個女子的聲音吧。想到這裏,道童眼中迷惑之色一閃而過,帶著好奇心,提著飯籃一路而上。

不多時便到了後山,道童兒見到祖師爺負手而立,站在小木屋門口定定出神,一陣陣悠揚的讀書之聲從屋中傳出,久久不散。

道童兒的到來,如何瞞得過張三豐,他深深歎一口氣,轉身拂袖道:“你去喚掌門上山來。我有話對他說。”

道童兒將盛有飯菜的籃子放下,偷偷往木屋裏瞥了一眼。張三豐如何不知他這些小動作,也隻是付之一笑罷了。

僅僅是一個背影,道童便瞬間失神。呆呆愣愣的就要下山。張三豐搖頭一笑,歎道:“小心山路濕滑。”

道童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張三豐卻及時扶住他,頗為揶揄的瞧了他一眼。道童心中發虛,飛快的往山下跑去,就要去喚宋遠橋上山。

張三豐微微搖頭,默神一查,耗損的內力已回複的七七八八了。當今之世,純陽無極功修為之深,莫有及張三豐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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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遠橋自修太極功以來,功力日深,內氣愈厚,融融泄泄,純陽無極功已近圓滿之境。武當九陽他稍嫌霸道,修為雖不及純陽功深厚,但兩門神功相輔相成,他丹田氤氳紫氣,如何又弱得了。

每日五更天時,他便起得床來,靜坐蒲團之上,打坐煉氣。而後天微亮時,登上金頂,吞吐罡氣。而後回房小坐片刻,修習儒家養身之道,一口浩然正氣渾渾然,泊泊然。至午時時,在於練功房中乘盛陽之勢,修純陽之氣,半個時辰之後,方能用飯。再申時三刻,又登金頂之上,不觀晚霞陣陣,隻隨意而坐,一呼一吸,合於自然。於是內氣不知不覺間,日益精進。太極之理與天地相合,宋遠橋此舉微合於天地化生之道,每日裏內力進益雖不甚大,卻勝在持久,七年來日複一日,功力較之之前,委實深厚了一倍有餘。

放眼天下,能做他對手的人,實在不多了。

張三豐雖是暗讚這徒兒武功愈高,已不下當年叱吒江湖的陽頂天。但看在眼裏,卻是大自歎息,這般以苦修神功以求忘卻痛苦,又豈是解脫之道?心中不放,縱你如何跳脫,始終掙紮不出這副桎梏。

今日清晨,他方從金頂下來,沾了一身露水,正要換衣,卻聽得院落大門被人叩響,道童恭恭敬敬的道:“掌門大老爺,祖師爺有請上山。”

宋遠橋一愣,師傅平時才召了自己上山一次,怎地又有吩咐麼?

換好衣服,輕歎一聲,對著銅鏡好生整理一番,方才上山。卻不是他太修邊幅,而是有段時間張三豐實在看不過他頹廢模樣,將他召上後山,狠狠的訓了一頓。說你這模樣,誰看了都說是大街上的乞丐,哪裏是堂堂武當的掌門?我武當派的臉麵,都給你丟得盡了。

這些話,宋遠橋知道是師傅一片苦心,刺激自己,也不過付諸一笑。然而張三豐最後一句卻給他極大觸動。他還記得當時師傅淡然的臉色陡然痛惜起來:“莫不是我才創下數十年的武當,就要敗在你的手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