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到了三更時分,青書夜領五千輕騎劫道殺敵,餘下諸人守住濠州西門。
一支彪兵自城中悄然而出,約莫有五千餘人,悉悉碎碎,響動極輕,兩千弓弩手首當其衝。
朱元璋領兵來到宋青書營邊,他早令人四下查探,卻不知糧草置於何地,無奈之下,又生一計。
如今早春濕潮,固然不易著火,但萬物已發,這幾日又豔陽高照,夜晚雖說陰冷,但那牛皮帳篷,潑了油去,還是一點即燃的。
兩千弓弩手各自手持奇怪機括,圍了大半連營,但聽得稀裏嘩啦的陣陣響動,漫天油霧落下,夜巡的士兵發現,連忙大喊,卻聽朱元璋手下弓弩手齊聲喊起,火箭嗖嗖射出,頃刻將靠邊的營帳點燃,騰起熊熊烈焰。
一時間,慘叫聲,呼號聲不絕於耳。朱元璋一聲令下,當先策馬衝入營中,喝道:“爺爺朱國瑞踹營來啦,宋青書快來受死!”損失了七八名斥候,根據零零散散的情報,朱元璋終於料定宋青書已領兵出去,夜襲來援部隊,這般說來,己方士氣為之一振。
營中諸士卒大都沒打過幾次戰,見大火連天,主帥不在,不由慌亂起來,少有人主動迎戰,多隻是四散潰逃。
朱元璋哈哈大笑,彎刀拔出,領著數百騎左衝右突,一時間血染黃土,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朱元璋正殺得興起,卻聽一聲大喝如雷:“兀那賊子,可是朱重八?”
自朱元璋改名以來,重八二字便成他心中禁忌,非至親之人不可呼之,循目望去,但見一員小將白衣白鎧,倒持銀槍,立於馬上,端的是威風凜凜。
朱元璋臉色一沉,喝道:“來將何人?報上名來!”
小將冷笑一聲,策馬上前,道:“先取你人頭,再同你細細說話!”話音方落,人已在前,挺槍便往朱元璋胸口紮去。
這一槍端的是快絕,朱元璋橫刀一斬,卸開來勢,隻覺半隻手臂都麻了,慌忙撥馬回走。
小將冷哼一聲,卻不追趕,隻將沿途召集的士兵聚在一塊,命令道:“爾等隨我衝殺,遇見同伴,便招呼他們過來。”
說完驅馬上前,斬殺幾名散敵,將本營將士一一聚攏,頃刻間已成數千之勢,沿途撲滅火勢。這火本是借油而燃,燒了這許久,撲騰兩下,也就滅了。
引兵上前,連斬數將,眾兵士見白衣小將悍勇,不由士氣大振,一路廝殺過去,如狂風掃落葉,眼見便要衝出連營,卻遇一隊輕騎馳行而來,為首一員將領手持爛銀長槍,虎背蜂腰,一雙眸子其深似海,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清冷幽深。
那將軍橫眼掃來,似有殺氣四溢,白衣小將胯下坐騎不安的長嘶一聲。
小將卻渾然不懼,喝道:“來將通名!”
那人緩緩道:“徐達。”說罷右手一招,身後數百騎兵分作兩團,奔騰而來,徐達也自挺槍直上,衝向白衣小將。
兩人各領部隊,殺作一團。十分明顯,徐達手下百戰之軍顯然要較白衣小將臨時聚攏的軍卒精銳許多,一入人群,廝殺起來,直如砍瓜切菜一般。
辛辛苦苦重新聚齊的三千人眾,頃刻間又被徐達給衝的四散而逃,小將見勢不對,一咬牙,槍法一變,仿佛不要命了一般,槍槍都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徐達一杆爛銀槍使得密不透風,將對方槍招盡數擋下。隻待部將砍殺完畢。這時間,卻聽一聲大喝:“徐達休走,吃我一刀!”一員虎將自身後來,引領千餘精騎,整裝束甲,精銳已極。
回眸一瞥,徐達才微微顯得慌亂了,怎地他們這般快速?槍法才露出一個破綻,登時被小將抓住,刷刷刷幾槍殺得徐達滿頭大汗。
這時間,身後那員大將業已趕到,這一老一少,一刀一槍,徐達哪裏抵敵得過?不過數合,那員大將一聲暴喝,猿臂輕舒,拿住徐達背心大穴,給生擒了過來。
這員將軍,正是青書麾下的鄧順興,確為一員將才。
青書早就撥馬趕到,他在想到朱元璋等人可能出襲的時候,當機立斷,就地將數千戰俘一一斬首,未留一個活口。
而後奔襲而回,見火光衝天,鄧順興登時大急,便要引兵衝入營中救人。倒是青書方寸未失,指揮若定,令五千兵馬分為五路,掃蕩敵軍,鄧順興才恰巧出現在那處,救下白衣小將。青書早瞧見此人,心中激賞,但也顧不得多說,隻一點頭,而後聚攏敗兵,後撤一裏,細細點將下來,卻不過七千餘人了。加上原先領出的五千輕騎,尚有一萬二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