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安伸手給他倒了一杯,然後起身給他送回去,期間一言不發,似乎跟他說一句話都嫌多。
林誌國喝完了水,看著又回到原來位置坐著的她,心下微微歎了一口氣。
“安安,你是不是特別恨我。”他突然問道。
林安安聽見這話,心裏冷笑了一下,臉上卻依舊沒什麼表情,沉默的很。
林誌國見她不說話,知道她肯定是怪自己,借著一些酒勁,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我知道你怪我。就連我自己都怪我自己。”
“你小時候我沒有照顧好你,長大以後,又要逼你做不喜歡的事。”他苦笑了一下,“我這個人一輩子就是這個毛病,你媽也一直都怪我,就像上次你回家,我其實是擔心你,想說些關心你的話,可是一出口就成了質問。”
“就因為我這個毛病,所以我有什麼事都,憋在心裏,能不跟你們說就不跟你們說,很多時候都是自己扛著,就像那次,公司出事了,我連你媽媽都沒有告訴。”
“那時候公司急缺一個項目資金來周轉,可是周圍人似乎都知道我們公司出事了,沒有人願意伸援手。”
“你生日那天,他向我提出來要娶你,以幾十億的項目做聘禮。我沒有過問你的意見,就直接答應了,這是我這一輩子目前為止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這件事的錯誤直接讓我失去了我的女兒。”
他此時像一個遲暮的老人,坐在月光底下,開始絮絮叨叨。說的話有時候甚至沒有什麼邏輯,但是一直在說。
而林安安也就一直在聽。
她其實聽見他說這些,心裏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無非就是他把自己賣給紀城嚴是有原因的,可是有原因又怎麼樣呢?
不管怎麼說,結果都擺在那裏。
公司出問題了,那又怎麼樣?那就可以賣自己的女兒嗎?她不求他能義正言辭的拒絕紀城嚴,但是最起碼掙紮猶豫一下吧?
她記得當初林誌國可是毫不猶豫的就把她送到了紀城嚴的手裏。
林安安眉梢眼角都是譏諷,淡淡的收回視線,開始低頭擺弄自己的手指。
“安安你,你能原諒爸爸嗎?”林誌國突然問,聲音有些顫抖。
“原諒?”林安安偏頭想了想,她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恨他。更多的是怨他從小沒有給自己足夠的愛,和長大以後把她送到紀城嚴的手裏,仍然極少關心她的情況。
從很多方麵來說,他都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林安安從來沒有從他那裏得到過什麼父愛。
她其實是一直很渴望父愛。
這麼一想,她突然就釋然了。
這許多年的怨恨,在這一瞬間,突然就土崩瓦解了。
林安安有些心疼當時年少的自己,根本不懂什麼事,隻知道自己的父親將自己拱手送人。自那以後,再也不肯與他多說一句話。
喝多了酒的林誌國絮絮叨叨跟她說了這麼多,也是讓林安安有些驚訝,在她的印象中,林誌國從來不是一個這麼多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