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我讓小徐去買東西,你留的錢恰好不夠,我讓你小徐從你的包裏拿錢無意間看到了那張照片,就是你以前擺在家裏隨後又扔到垃圾筒的那張吧?我看你都過塑保護了,輕輕,如果你真能徹底忘了,還留著它作什麼?”

她頓了頓接著道,“雖然你是當著我的麵扔了,但那晚你舅舅看見你在翻垃圾筒,輕輕,醫院的垃圾筒多髒啊!你舅舅說你戴著口罩跟手套,一邊哭一邊翻那些肮髒的垃圾,他都不忍心上前問你。”

顧輕輕再說不出話來,望著捅破她心事的舅媽,心好像被戳了個洞,心酸苦楚一股腦地全湧了出來,堵也堵不住,隻能任著它們淹沒自己。

醫院走廊裏,徐陽靠著牆,拇指插在牛仔褲口袋裏,露在外麵的四個指頭輕輕敲著大腿,宋翊問,“陸曼她…她還好嗎?”

徐陽垂頭避開他的視線,語氣有些不自然,“嗯,還好。”

宋翊又問,“你真打算放棄輕輕了?”

徐陽抬頭,嘴角噙著一抹酸澀的笑,“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放棄她,但是這也由不得我,我想不管過去多少年,她始終都在我心裏,永遠是我的女神!可我也不能勉強她啊,我愛她不見得非要她躺我懷裏,隻要她開心的時候我能看到她笑,她難過的時候我能安慰她就行!”

“那…陸曼呢?”

“你…你都知道了?!”徐陽再扯開一抹苦笑。

“我猜的,那天你一大早出現在我家裏,還買了早餐,又沒說找我什麼事,我就猜到了你小子的壞心思。”他沒有背叛的憤怒,僅是平淡地敘述事實。

“你跟她吵架後,她就經常找我,剛開始是訴苦,後來我和她都是要不到愛的可憐人,所以我也不會跟你道歉,至於我們會不會在一起,目前我跟她還沒有說起過!”

徐陽背過身,額頭抵在冰涼的牆壁上,他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整個世界都亂套了。

明明是到B市來找顧輕輕的,卻發現不管過去多少年,他都隻能在背後默默的看著她,沒多久就搭上了他表哥的女朋友,連他自己都意外!沒法說是誰勾引了誰,或許是相互憐惜彼此的落落寡歡,或是深夜裏萌發的原始衝動,或許是他們都喜歡偎在一起借對方的體溫取暖。

徐陽的頭重重在磕到牆麵上,睜得大大的眼睛滾下兩行淚,“你鄙視我吧,但我也恨你,你不但招惹輕輕,害我隻能退讓,就連陸曼你也不好好珍惜!我見不得陸曼哭,見不得她被遺棄的樣子,我更恨她白天在我那裏乖乖睡覺,等到晚上的時候,她就得回去給你做飯。”

他驀得轉身,眼裏布滿血絲,他揪住宋翊的衣領,牙齒咬得格格響,“我們是血緣最近的表親,又是兩個共同深愛一個女人的男人,你知道這是多醜惡的事嗎?我真的很恨你,但我又恨不得自己就是你!如果我是你,當初不管在怎樣的誤會下都不會輕易離開輕輕,不會輕易放棄彼此間那段感情,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傷害陸曼,更不會再去招惹輕輕!”

徐陽猛得推了宋翊一把,然後頭也不回得走了。

迎麵走來一個護士,漠然得視而不見,醫院每天都在上演生死離別,一個男人淚流滿麵再正常不過了。

宋翊頹然得坐在長椅上,燈光照著一塵不染的走廊,地板明晃晃地刺痛眼睛,門牌號蒙了層霧,盡頭處像一張魔魘的大嘴,吞沒光亮,噴出黑暗,沉沉地射入眼睛裏,滲進心房,胸口那裏,是黑的,黑忽忽一片,每個人都一樣。

他仰頭諷刺得笑了,這就是人懼怕黑暗的原因—

怕看見自己心裏最真實的東西!

他無聲的笑著,臉上滿是笑容的皺痕,密密麻麻,一條條的無比清晰,像是眼裏溢出的淚,劃得整張臉都是痛苦的痕跡。

直到一隻手搭在他肩上,他才收起了笑,轉頭看到顧輕輕站在背光處,飄飄忽忽,他抬起手,想要握住,攤開卻看到手掌布滿了血痕,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手心已被指甲掐得破皮流血。

“輕輕,這麼多年過去了,究竟是我們誰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