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衣櫃底層翻了棉衣出來,有兩個可以揣手的口袋,然後係了圍巾才出門。

街上的行人少,宋翊把車開到公園的停車場,抓過她冰涼的手,從後麵的座椅上拿了副絨線手套,拆了包裝,細心得給她戴上後,才笑,“以前上學時,你一到冬天就要戴上手套,經過店鋪,我就想著你出門的時候肯定沒戴,便買了一副。”

顧輕輕感動了半晌,才怔怔吐出句,“謝謝你,宋翊。”

兩人走到山下,沿途的木棉花開了,被冷風刮到了道路上,水泥路鋪滿了嫣紅。

宋翊指著登山的石梯說,“我們爬上去看一會風景,好嗎?”

顧輕輕想著爬上去後身體肯定會暖和,點頭道,“好。”

石梯兩旁的草叢中埋了路燈,幽幽的藍光照著路,茂密的樹葉子‘嘩啦啦’作響,他們一開始倒是爬得起勁,但到了半山腰後顧輕輕喘著粗氣尋到個石凳坐下來,擺著手,“哎…不爬了,不爬了,累死人了!”

“這才半山腰,哪有不爬的道理,讓你歇會兒,再接著爬。”

“你說得輕巧,多少年沒爬過這樣高的山,一會上去指不定就沒力氣下來了,我是不爬了!”她堅持。

“還真是退化了,以前在S市爬山的時候沒見你這樣嬌氣過。”

宋翊到她身邊坐下,把水遞給她,“人越大越容易健忘,許多事情都不會了,這幾天我總在想,小學時的手工課,初高時騎的自行車,現在都忘得幹淨,可你倒好,連自己最喜歡爬山都忘了,不過我現在會賺錢,會開車,也記得許多剛生的事,輕輕,你現在記得的是什麼?”

他借著幽幽的光看了眼身畔的她,“也許是你現在有了更在意的,所以才會忘了以前,就跟我說說你現在在意什麼吧?”

顧輕輕擰開了礦泉水蓋子,把瓶口送到嘴邊,聽到宋翊的話後卻沒喝,又放下來,凝思片刻,“我在意的恰好是別人不在意的,說了又有什麼意義?”

宋翊掉開臉,望著蔥籠的樹林,“我也是!”

“什麼?”

他苦笑一下,“我說我也是,我在意的恰好正是別人不在意的!”

他俯下身,手肘支在膝蓋上,手托著臉,望著她,“可我會說,不管有沒有意義,我還是會說,輕輕,我…”

石梯上走來一行人,穿著單薄的休閑裝,步履生風,笑語不絕,打斷了他的話,等這些人走過後,顧輕輕晃了晃礦泉水瓶子,“你說得對,不能半途而廢,我們繼續爬吧!”

她不是沒聽見宋翊的話,也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麼,但她不選擇聽下去,有種想逃避的意味。

對於霍啟晨,她是喜歡的,而和宋翊的過去也是忘不掉的,尤其是霍啟晨不在她身邊的這段時間。

糊裏糊塗的,她隻想順從自己的心,如同世上很多自私的人一樣,拖吧,拖到必須要麵對的那天,拖到必須得抉擇的那天!

因為她清楚,宋翊和霍啟晨,一旦她開口選擇了其中一個,另一個會毫不猶豫得放棄她!

宋婷嫉妒她迷倒了兩個男人,而事實上,這兩個男人,又有哪一個是能完完全全屬於她的?

山頂的風刮得很猛,蓬蓬的風穿過身體,吹到身後的林子裏,觀景台上隻有她和宋翊兩人,B市的萬家燈火盡被踩在腳下,馬路像是長長的燈河在城市裏蜿蜒交錯,高樓頂上探射燈的綠光斜指天際,繁華絢爛的夜景,隻有費了力爬上山頂才能擁有。

沒多一會,爬山熱起來的身體被風吹涼了,顧輕輕把解下的圍巾重新係上,宋翊幫她扯了幾扯,直到圍巾遮住了大半臉兒才問,“冷嗎?”

她搖搖頭,把圍巾往下拉,露出凍得紫的唇,“不算很冷,還可以再待會。”

“你冷了就說,我們馬上下山,別撐著凍感冒了。”

顧輕輕應了,走到欄杆前倚著柱子問,“你當初為什麼會來B市?”

“公司派我過來的,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如果可以我是不情願來的,你不知道,那時提起B市,我心裏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