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青的身子晃了一晃,才勉強站住。
白萱兒拿起桌上她配藥用的瓶瓶罐罐,輕飄飄的扔在地上,瓶子瞬間碎成一堆碎片。
“別白費心思了,他不會喝的,這幾日你讓丫鬟送來的藥,全都被我喂給了團絨。”
“團絨是誰?”
“將軍送給我解悶的白貓。”
黎青青驚怒不已:“你怎麼能......”
“萱兒!”夏侯琰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外,迎上來一把把白萱兒攬入懷中:“你來這麼做什麼?這個女人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給你下了毒,你可曾吃過東西喝過水?”
白萱兒軟軟的倚靠在他懷中,聲音嬌的滴水:“沒有,萱兒隻是瞧著夫人孤單......”
黎青青看著他對白萱兒關切的眼神,如蔥的指甲在掌心盡斷,鮮紅的血珠爭先恐後的冒出來。
曾幾何時,他也曾這樣握著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詢問著她這些瑣事?
可今日夏侯琰摟著白萱兒轉身欲走,看都不看她一眼。
黎青青突然叫住了他,滿懷期待:“將軍,真的......忘了我嗎?”
她一個人孤身遠嫁,受盡白眼,可是隻要他還能記起來一絲一毫,她就甘之如飴,哪怕就隻有那麼一點點.......
夏侯琰背對著她,一句話將她卑微的乞求擊了個粉碎:“本將跟你隔著血海深仇,沒齒難忘!”
他們也曾擁有一段纏綿的時光的。
他們在黎族的火把節上相逢,相知,相戀。
黎青青還記得第一次見他的場麵,那是黎族一年中最盛大的火把節。
夏侯琰一身銀色鎧甲英姿颯爽,腰間別一把玄色佩劍,騎著高頭大馬如閃電一般從人山人海中飛馳而過,順手一撈就將她單手摟住,抱到了自己身前。
馬兒疾馳,她在他懷裏轉身,看到他似笑非笑一張臉,聲音沉鬱悠揚:“敢問姑娘芳名?可曾婚配?”
黎青青回頭看他,麵帶挑釁:“我隻嫁當世的英雄!”
後來她才知道,那時的夏侯琰已經是大齊赫赫有名的戰神,戰無不勝。
夏侯琰待她,也是如今對白萱兒的這般模樣,將她捧在掌心嗬護,舍不得她收一丁點委屈,他們也曾經情不自禁春風一度,懷上一個孩兒,她滿足的幾乎心都像是泡在蜜罐裏。
可三年前,大齊與黎族突然間開始交戰,出戰的大齊主帥正是夏侯琰!
還沒等她去找他,就傳來夏侯琰中毒重傷的消息。
於是她當即刺破心房取血製藥,救活了夏侯琰。
奄奄一息之際,夏侯琰握著她的手道:“青青,你等我,等我回京城就稟告皇上,辭去大將軍的官位,我們找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做一對普普通通的恩愛夫妻,你腹中孩兒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她寧兒,福壽康寧的寧,兒子女兒都能用......”
他的承諾還猶言在耳,可毒發攻心,他終究還是全都忘了。
那場戰爭打了許久,最後大齊險勝,黎青青為了保全族人,自願提出以公主之身與大齊大將軍聯姻,同時也甘願成為大齊手中的人質。
大齊皇帝一道賜婚聖旨,她最終還是嫁給了他。
可當黎青青捧著聖旨,坐在大紅的轎子裏被抬進將軍府的時候,夏侯琰還給她的,是一記穿透她身體的利劍。
她雖然沒死,心卻冷了個透徹。
她是受黎族人民頂禮膜拜的公主,也是將軍府裏受盡嘲笑的空架子夫人。
三年來,她每日給夏侯琰送一碗藥,也順便想看看......這次又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夠得了他的喜歡。
到底......
有沒有自己的影子。
往事如煙過,如今的黎青青早已經不是被夏侯琰捧在掌心裏愛護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