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譽坐在紫檀木雲紋炕桌對麵,炕桌上擺著的楠木鑲雲母雕四神獸棋盤,入手溫潤的玉石棋子,這是前朝皇室藏品,後來落到昭帝手上,謝譽求著昭帝賞賜於他,做了壽禮給濟寧侯,也因此在濟寧侯壽宴過後濟寧侯世子還責難了謝譽一番,倒叫濟寧侯罰了一通濟寧侯世子,濟寧侯世子夫人也同樣被濟寧侯夫人立了幾天的規矩。
謝譽可沒心情解局,伸手就把棋局打亂了,濟寧侯也研究不了,這才抬眼看謝譽,“回來了的早了點。”
“跟陛下彙報了點事情,陛下吩咐了差事。”謝譽將茶盞恭敬的端給濟寧侯。
“陛下是讓你去皇城司嗎?”濟寧侯押了口茶,“皇城司水深,也容易得罪人,你盡量還是少跟平王廝混,你們不一樣。”濟寧侯仔細了回味了一番茶的滋味,“你先頂著兩天,等風頭過了,我再想辦法讓你進六部。”
“不是,陛下沒讓我進皇城司。”謝譽挑眉道,“陛下讓我在別院叫孩子念書。”
濟寧侯闔上茶盞,瓷器清脆的聲音如同百靈鳥唱歌,“什麼?”
“我收了個孩子,叫周煦,陪著苗姐兒讀書。”
濟寧侯被謝譽這一番沒頭沒腦的話給弄迷糊了一下,微微眯了眼睛,思忖起來,很快就摸透了其中的關節,“風波平息前,就盡量不要回城了,免得引起人注意不好。”
“是,”謝譽美美的喝了口茶,又似乎是隨意的漫不經心的說起,“別院裏有人手腳不幹淨,被我給拿住了,我回去後把人送回府,祖父,您就幫忙處理了唄。”
“個小滑頭。”濟寧侯微笑著搖搖頭,“你趕緊走吧,這幾天不會安生的。”
“那我走了,別院的西瓜熟了,我讓人給您送些過來。”
“走走走,”濟寧侯佯裝嫌棄的揮手道,“回來就沒好事,盡給我找亂子。”
在謝譽走後,濟寧侯對著被打亂的棋盤沉思了好一會兒,嘴角掛了笑,“阿長,進來。”
謝大管事動作麻利,恭敬的垂手侍立,“侯爺,請吩咐。”
“你派人跟侯夫人說,京師最近不平靜,讓張氏就不要出門給侯府出風頭了,沈氏忌日也快到了,念念幾天的佛,記住自己的身份。”
聽到這番吩咐,謝大管事臉色平靜,心裏頭卻在嘀咕,世子夫人的忌日才過去不過幾個月呢,不過也好,殺殺張氏的威風才是。
在謝大管事心中,應該說是在濟寧侯大半下人心中,早逝的沈氏才是濟寧侯世子夫人,而張氏不過是濟寧侯續娶的妻子。這份身份認同,是隨著張氏暗中對謝譽夫妻的種種手段最後都會示於人前而加深,這種認同並不是因為沈氏的出身和理家的本事,主要還是因為謝譽,因為謝譽的能力和本事,是當之無愧的濟寧侯府的繼承人,即便謝譽不為濟寧侯世子所喜,但絲毫不會影響謝譽在濟寧侯的位置。
“老二散值後讓他來見我,把老三、老四也叫過來。”
“世子爺那邊呢?”謝大管事有些遲疑了。
“不用管他,也不用可以瞞著他。”
謝大管事偷偷的覷了一眼依舊平靜的品嚐的濟寧侯,垂下眼眸,靜悄悄的退了出去。
濟寧侯一共有四子兩女,長子濟寧侯世子和次子謝二老爺以及兩女都是濟寧侯夫人所出,謝三老爺和謝四老爺都是偏房。
濟寧侯身上目前隻掛著從一品少師,在濟寧侯世子生了禮部右侍郎的位置後,因朝中父子不得同為三品以上官位的規定,便借身體不適的由頭辭了武英殿大學士內閣閣老之位,雖從朝堂上退了出來,依舊還享受昭帝不時賞賜的待遇。謝二老爺如今任著大理寺右寺丞,正五品的官位,比謝譽的正四品左參政低了兩個級別。倒不是說謝二老爺本事不夠,濟寧侯世子和謝二老爺都是濟寧侯一把手教出來的,而謝二老爺的本事能力並不比濟寧侯世子差,相反比濟寧侯世子還出色,尤其是在為人處世上,濟寧侯世子的自高自傲是濟寧侯都頗為不滿的。因為濟寧侯世子長子的身份,謝二老爺不能蓋過濟寧侯世子的風頭,家族讓他得到很好的資源,但同時也限製了謝二老爺在仕途上的法杖。
而作為庶子的謝三老爺和謝四老爺,雖然在各項資源上不如兩位嫡兄,畢竟嫡庶有別,濟寧侯也沒有忽視庶子的教養,比較世家豪門對庶子的放養和忽視,他們的待遇已經好很多了。謝三老爺念書不行,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濟寧侯本想讓三子繼續考下去,他自個兒放棄了,許是繼承了生母出生商戶的天分,在經商理事上很有幾分天分,最後安排了管理濟寧侯府的商鋪之類的。謝四老爺自小也有幾分小聰明,但不愛用心,喜歡騎馬鬥雞的,濟寧侯打過好幾回都沒能扭過來,但是人情麵兒極廣,濟寧侯花了點關係,就把謝四老爺給送進了光祿寺,做了個小小的監事,雖說是微末小官,也需要打理各方麵的人情,謝四老爺做的是如魚得水,考績得優,濟寧侯世子想把謝四老爺送進禮部去,謝四老爺不願意,就願意待在光祿寺,也因此,濟寧侯世子頗看不中謝四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