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一怔,隨後就否定,“沒有,又是哪個不長眼的宮人假傳的消息,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國公夫人隻是受了點小傷,我讓太醫去看了,沒什麼大礙,你不要太擔心了,你身體好不容易好一點,可不要再想些事情,免得傷神。”
“五郎,”葉皇後抓著昭帝的手,一臉認真的逼問,“你跟我說實話,不要騙我,我母親是不是死了,我感覺得到,”然後葉皇後雙手抓著胸前的衣服,“我今早夢見母親了,她來跟我告別,讓我好好活著,跟我說了很多很多的話。我問宮裏的人,他們都跟我說我母親很好,這應該是你的意思,我母親應該一點都不好,我能感受得到的,我心裏很難過,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難過,都好些年了,莫名的難過,應該是母親受傷很嚴重,不像你說的那樣。”
葉皇後搖著頭,臉上滿是惶惑不安、擔憂、傷心……“我能感覺得到的,母親她很不好,哥哥們應該也出事了,是不是?肯定很嚴重,不是你跟我說的那樣,肯定是他們都不在了,前幾天我還夢見了二哥和二嫂,五郎,你告訴我,你跟我說實話,不要再瞞我了,母親和哥哥們到底怎麼了。”
昭帝緊緊的抱著葉皇後,本來說著的安慰話,也聽了下來,一直不安的葉皇後也安靜了下來,無比肯定和冷靜的說到,“母親,她死了,是不是。”
昭帝沒有說話,他側開了臉,不看葉皇後。
“我大哥、二哥還有三哥了,他們怎麼樣了。”葉皇後以從來沒有過的冷靜口吻問昭帝。
昭帝在沉默了許久之後,才幹澀的開口道,“國公夫人,今早去了。你大哥還活著,你三哥受了重傷,還在昏迷不醒中。”
“我二哥和二嫂呢。”葉皇後直直的盯著昭帝,眼淚不停的滑落,勾了勾唇,笑容清淡,語氣透出一股詭異的平靜,“五郎,說實話,不要再瞞著我,他們是不是死了。”
昭帝對上葉皇後清透的目光,心裏一慌,便老老實實的說了,“半月前,就收到西北傳來的消息,在與西羌人作戰中,你二哥為了救你二嫂,以身擋劍,你二嫂為了救你二哥,誤入西羌人陣營中,被西羌人狙殺……”
“來人啊。”昭帝驚慌大叫,緊緊抱著噴出一口血,隨機陷入昏迷的葉皇後。
內殿頓時慌亂一團,昭帝緊緊握著葉皇後的手,露出了難得的驚慌失措與茫然無助的情態來,倒是讓一旁的榮德瞧著紅了眼睛。
三更鼓聲響,淺淺的一彎新月已經隱在了厚重的夜幕下,雪後的初冬的冬夜裏,星星似乎都格外的璀璨,高懸在屋簷下的宮燈照的青石磚地麵散發著幽幽冷光,昭帝坐在坤寧宮正殿大門口,看著天空,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嘲諷的笑。
榮德小心的給昭帝披上披風,小聲的勸慰,“陛下,您還是先歇一歇吧,如此這般幹熬著,龍體如何受得住?皇後娘娘怕是要擔心了。”
昭帝無聲的笑了笑,榮德看著有些不忍,“陛下,奴才知道您心裏難受,這是誰也沒想到的事情,您就……”
“她恨自己,”昭帝打斷榮德的話,仰頭看著天空,“她恨自己。”
“陛下,”榮德有些不明白,小心翼翼的試探,“奴才不懂您在說什麼,您……”
昭帝轉過頭看著榮德,讓榮德給嚇了一跳,昭帝竟然在落淚,榮德有些慌亂、無措道,“陛下……”
昭帝搖了搖頭,悲愴且無比嘲諷的道,“觀音婢,她恨自己,她覺得都是她的錯,她居然不怪我,不怪我……”昭帝緊緊的握著榮德的手,“她不怪我,不怪任何人,她怪她自己,恨自己,覺得都是自己的錯,觀音婢啊,她恨自己。”
昭帝雙手捂著臉,蹲下身子,身子如同宮燈一樣微微的顫抖。
榮德想要去安慰昭帝的雙手停在半空抖動著,眼眶很熱,作為昭帝的心腹之人,榮德很小的時候就跟在了才出生不久的昭帝身邊,是親眼看著從前天真活潑、調皮可愛的五皇子在經曆人生第一次巨大變故後如何性情大變的,心理的創傷如何給他的身體帶來了巨大的病痛,很長一段時間都持續不斷的折磨著他;眼睜睜的看著昭帝對葉皇後鍾情,到著迷到現在的偏執,沒人比他更清楚,葉皇後對昭帝意味著什麼,不僅僅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戀,還是心靈的依托,精神的依靠。所以,他很清楚,一旦葉皇後沒了,昭帝,是絕對會發瘋的。
想到葉皇後,榮德心口開始發疼,葉皇後,真的真的是個非常非常好的人,他很慶幸昭帝身邊有她相伴,也曾憂慮過葉皇後對昭帝的影響……她太好了,遇上她,是昭帝這一輩子最大的幸運,但是,昭帝於她,確實她一生中最大的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