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把話重新說一遍捋清楚的。文頌怔了怔,不知為何卻沒有再解釋,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尾指。
那條貓尾巴被攥在手心裏。
秦覃抬自己的手,看牽連著提起的另一隻手緊張地握成拳,有些新奇,“隻有嬰兒才會這樣,一把隻抓一根手指。”
文頌沒見過嬰兒的握拳反應,一聽更緊張了,“啊……那我應該抓幾根?”
“……”
地鐵門即將關閉的提示音再次響起。秦覃沒再磨蹭,抬腿就走。
他也沒鬆手,就這樣被牽引著出了地鐵站,去找最近的眼鏡店。
這樣抓著更舒服,很有安全感。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安全感本人的步子太大。被拉著走,文頌幾乎要小跑起來,這才發現之前出來玩他都是主動減速,配合自己慢悠悠的的步伐,“等等……你走太快了!”
大街上這麼拉扯著走跟要打架似的,路人的回頭率都變高了。
秦覃緩了兩步等他,配合著放緩步調,“是你走得太慢。”
文頌不以為然,日常酸溜溜,“要是我腿跟你一樣長,當然也能走得那麼快。”
午飯時間剛過,眼鏡店沒什麼客人。兩人走進店門,導購熱情地迎上來介紹,文頌沒怎麼聽,選了常用的鏡片,眼鏡框直接拿了跟原來那副差不多的款式。
秦覃以為他那樣挑剔的性格,會花很多時間在挑選鏡框的款式上,“不試試別的麼?”
“我喜歡原來那副的形狀。”他對用慣了的東西相當長情,“從初中就一直都戴著,每次換都會挑同款的。”
秦覃聽了,但也沒完全聽,隨手從天鵝絨的襯墊上取下一副:“那試試這個。”
“……”
試試就試試。
文頌打定主意更喜歡自己之前那副,心想要拿事實證明自己多年來的堅持是有道理的。
但真的戴上秦覃挑給他的去照鏡子時,決心居然被動搖了。
淡金色的鏡框輕薄舒適,架在鼻梁上很舒服。本身做工精致,就格外具有裝飾功能,襯得人也精致了很多。
更有富家小少爺的樣子了。
秦覃對自己的眼光感到滿意——其實對之前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鏡一直都瞧不順眼,這會兒看他在舊愛和新歡之間糾結,拿起淡金色的眼鏡架交給店員,“這個我送你。”
“就當是祝賀你考上心儀的學校。”
祝賀你考上心儀的學校。
文頌總覺得這話在哪聽過。
身邊會對他說這句話的別的人也不是沒有,但這個語氣說不上來的熟悉。像外公跟表哥他們那波的,又有點不一樣。
店員邀他去測視力,叫了他兩聲都沒有得到回應。秦覃代為叫醒,在他額頭彈了一指,“想什麼呢。”
文頌醒了神,捂著腦門老老實實地回答:“有點感動。”
秦覃頷首:“應該的。”
“……”
“還不快去。”
測視力不複雜,一係列數據采集之後隻等拿眼鏡了。文頌問要等多久,本以為最多一兩個小時,卻得知後天才能來取,“可是我今天就要用。”
“急著用的話……不如試試隱形?”
店員拿了一盒日拋給他推薦,“這個牌子的鏡片材質很好,戴進眼睛裏水水潤潤,一點感覺都沒有的,比鏡框舒服還方便。我幫你戴試試?”
隱形眼鏡啊。
又是個沒有體驗過的新領域了。文頌坐在椅子上乖乖仰頭,努力睜著眼,以為第一次會很難戴。
但店員技術嫻熟,瞳孔一涼,薄而軟的鏡片已經貼在了眼球上。
視野變清晰了。他眨眼左右看看,沒感覺到異樣,隱形眼鏡像消失在眼睛裏,“好神奇。”
“很好用對不對?現在大學生很多都戴隱形的,尤其是夏天,臉上容易出汗……”
文頌打斷她的推銷:“幫我把這個裝起來吧。”
買一盒用來應急沒什麼不好。待會兒還能把菩薩看清楚點。
他已經有好幾年沒這樣“裸眼”看到如此清晰的世界,走出店門東瞧西看,覺得很新鮮,適應了一會兒又問秦覃,“我看起來怎麼樣?”
沒了鏡片的遮擋,琥珀色的眼瞳在陽光下更加透亮,像發光的玻璃珠子。
秦覃認真欣賞一番:“看起來很正常。”
文頌:“……”
就當是誇獎好了。
地鐵上已經坐過半程,這裏離靈鬆寺不算遠了。他平日不太好意思去哪兒都要求打車,今天收到了新鏡架,作為回報請個路費還是行的,也免得再耽誤時間。
靈鬆寺是市內頗有名氣的景點,是座已有五百多年曆史的古寺,據說香火很靈。巍峨的山麓上綠林掩映,鬆濤陣陣。即使在工作日下午,往來香客絡繹不絕。
他純粹是來參觀打卡,站在殿門外接過免費發放的檀香條,省略了許願的步驟,插在爐子厚厚的香灰裏。
殿宇內雕梁畫棟,金碧輝煌。許多人獻上花籃和新鮮水果,在墊子上磕頭跪拜,雙手合十抵在額前,閉目虔誠地許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