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覃微抬著下巴, 冷嘲熱諷灌進耳朵,倒也沒有急著反駁,“你隻有借著酒勁才說得出這些話。”
“是你先讓我不高興的。”
文頌嗤了一聲, 身體的顫抖卻沒有停止,酒喝多了反而一陣陣發冷。
明明他在別人眼裏不是這樣的。隻有這個秦覃, 總是說些戳在他痛點上的話, 那時在湖邊也是, 現在也是, 都很讓人惱火,“都怪你。”
“都怪你非要點酒……都怪你要來這家店,都怪你非要說我不想聽的!我都已經……都已經那麼明顯了, 你還非要再提!”
他氣得磨牙, 雙手捏緊扶在桌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很不甘心似的, “如果你是藍嵐就好了, 我對你這張臉……下不了手, 都怪你長得太好看了, 全都怪你!”
“……”
秦覃都不忍心細想藍嵐都過了些什麼日子。
罵罵咧咧疑似吵架的兩個人已經吸引了半數食客的注意, 整條吧台的客人都在笑著往這邊看。
再待下去, 他有預感,等文頌酒醒回憶起來會迫切地想離開這個星球, “好了, 先回去睡覺吧?有什麼話,等明天我們都清醒的時候再說。”
“我走不動!你背我。”
他像個少爺一樣雙手一攤,盛氣淩人,“不準打車,背我走回酒店。”
“看我幹什麼!去上山看菩薩的時候你就背了我的……虧我還辛辛苦苦幫你跟菩薩求了姻緣, 你不聽菩薩的安排,居然還把主意打到我身來!”
“……”
“你怎麼還不蹲下,是我沒有上次喘得厲害嗎?好……現在我就去街上跑八百米不帶吸一口藥的那種!跑死我算了!”
“……”
喝醉了是這麼愛胡鬧的人嗎。
秦覃在一眾調侃的目光裏盡力安撫,哭笑不得。在驚動更多人看熱鬧之前,隻能再當一次苦力。
夜晚的街道上依舊寒風蕭瑟,他後背卻多了層汗意,負擔著兩個人的體熱。發燙的臉頰貼著他的耳廓蹭得人心猿意馬,小嘴叭叭的絮叨就沒停過。
“我想回家。我不想……不想在便利店,我不……我家不住這,你不知道我家在哪對不對,你什麼都不知道,還敢說喜歡我……我都對你做了什麼啊讓你覺得自己喜歡我,是我對你太好了嗎?是不是……我不應該對你這樣?我又控製不了……”
“而且,而且你不知道,我對你好是為了什麼,你肯定不知道……我已經被騙到過一次了,不能再上當了,不然顯得……顯得我很笨,不能再……不能相信你們的話了,騙……子。”
他的聲音黏連在一起,胡亂頓挫著,分不清是撒嬌還是埋怨。秦覃聽得似是而非,試圖為自己辯解,“可我沒騙你。”
果然遭到了他激烈的不滿:“還……還敢頂嘴?我說是就是!”
“……是是是。”
秦覃沒有違背這點可愛的控製欲,笑著請示,“那請問現在能打車了嗎?小少爺?離酒店可還有十幾公裏,夠我們這樣走到天亮的。”
“打吧。”
文小少爺嫌棄道,“你走得太慢了。”
車上他仍舊亂七八糟地說著醉話,說了一路。這回秦覃一句也沒聽懂,還引得司機頻頻回頭調侃,“喝了多少啊年輕人,又是為了跟女朋友鬧分手那檔子事兒吧?我這個月可都送了第三個了。”
秦覃敷衍地應聲:“那您辛苦。”
“唉,這不都聽習慣了。也勸你朋友想開點,這點兒煩惱不止他一個人有,沒什麼大不了的。哎,車窗邊上有塑料袋,接著點兒別吐我車上。”
好在文頌隻顧著說話,沒騰出空來禍害車後座。
如果不是被酒精慫恿,秦覃很難想象他會有那麼多煩惱。
原來並不是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而是都積攢著,等到這種時候才不顧忌形象地發泄個夠。
秦覃甚至想,他晚上喝了這麼多酒,是不是就為了撒個酒瘋讓自己看起來招人煩,故意以此來敗壞那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