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頌不太懂, 猜測這可能是某種神秘的防禦方式,老老實實地戴上了。
秦覃要來的地方離得不遠,也在舊城區。這片的交通環境更差, 地鐵公交都沒有直達,下了車還得再走上兩公裏。
城中村裏巷道狹窄, 隻能單向行駛一輛車,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 很難想象現在還會有這樣坎坷不平遍布塵土的道路, 像是什麼被城管忽略的法外之地。
兩邊都是本地人自建的小別墅,院子裏居然還養了大狗。是一看就知道超凶的那種,文頌低頭走過, 心有餘悸, 剛想問問還有多遠到,身邊的腳步忽然頓住——是那種出乎意料且不太情願的停頓。
“秦覃?”
迎麵遇上的女人衣著樸素, 手上挎著隻帆布袋子。一張白淨的臉上額角帶著瘀傷, 笑起來仍舊清麗可人, 卻讓人看得莫名心頭酸楚。
“我們畢業之後就沒再見過了。”
她無措地攏了攏頭發, 甚至顯露出些許羞赧:“真的是你啊, 你怎麼……怎麼到這裏來?是遇上什麼困難了嗎?”
“沒有。跟我朋友路過。”
秦覃用什麼話去和她寒暄, 文頌已經聽不太清,驚詫的視線從她的臉上落到她隆起明顯的腹部, 腦袋裏嗡嗡作響。一時分不出是看到那張照鏡子般的臉響得大聲, 還是看到即將生產的同齡人更恐怖。
不,是當這兩者彙集在同一個人的身上。文頌人都傻了,仿佛麵對麵看到懷孕的自己,謎一樣的即視感強烈詭異。
他大概能猜出這女人是誰,但直到人家寒暄完走了都難以平複親眼所見的心情:“這就是你說的‘有點像’?!”
秦覃跟他提起過一次, 說是鄭西閣的前女友還是他哥的前女友之類的。當時說的時候那個表情他還記得,分明是輕描淡寫,順帶一提的那種。所以一直以為大概就隻是眼睛鼻子之類的地方有點像,像個兩三分到頭了。
誰知道會是這種複製粘貼式的撞臉,好像遇到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還是性轉之後懷著孕的那種!
呼天喊地“好家夥”都不足以形容。文頌摸著小肚子都感覺墜墜作痛。
秦覃也沒想到會在半路上就遇見老同學,給了他驚嚇本來覺得有點抱歉,但看到他的反應,又很難忍住想笑的衝動,“那還跟我去嗎?”
“……去!”文頌咬牙道。
他倒要看看今天究竟還能再發生多少詭異的事!
他們要去的方向和那女孩正好相反。沒走多遠,路邊是一座破舊的四層小樓,步梯在樓側的那種老式結構,鐵質欄杆扶手生著鏽。
樓下停了輛小破車。以文頌對車輛一無所知,隻靠朋友長輩們的座駕一圈混眼熟的經驗,不像是什麼昂貴的車輛。但車窗倒挺幹淨的,可能剛洗過,跟周圍環境對此起來已經算是條件不錯。
“到了。”
一樓是尋常店麵,破破爛爛的招牌上寫著“舊家電回收”。
文頌已經學會表達鎮定,語氣毫無波瀾地說,“幹什麼,你要把我賣了?”
“……”
也不知道這話到底哪裏有趣。秦覃笑得撫額,看到他不滿的眼神才正了正神色說,“今天先不賣。”
“那來這裏?”
“來還賬。”
砸進家門催債的高利貸他曾經被迫接觸過,現在接管生意的甚至跟他稱得上是熟人,又是另一位老同學了。所謂的辦公間在二樓,秦覃隻讓他在外麵樓梯邊等。
“是鄭西閣他們家開的嗎?”
到這裏,文頌沒再堅持要跟他進去,這下的環境隻是看看也讓人感到不安。“你說他還有一個哥哥。”
“嗯,他哥跟他不是一路人。”
秦覃往前走了幾步,又倒回來說,“在這等我,如果聽見什麼動靜覺得不對就往樓上跑。過會兒我會去找你的。”
文頌點點頭。他又不放心地叮囑,“如果天黑前我還一直沒去找你就報警,有人來之前不要下樓。”
文頌:“……”
你別這樣我害怕。
“逗你的。”秦覃笑著拍了下他的腦袋,語氣輕鬆,“在這等我就行了。”
這一聲轉過樓梯拐角就消失了。到處都布滿灰塵,連個能坐的地方都沒有。文頌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裏原地轉圈,心不在焉地打量著樓下的環境。
舊家電回收站關著門。整條道路上都沒有人經過。道路盡頭拐角處那家院門都沒關,就是來時見過的養了很凶的大狗的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