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意味不明的笑, 他麵前的親戚露出某種毛骨悚然的表情,仿佛從他的臉上看到往日噩夢的遺影,一時間甚至忘了再斥責什麼, 忌諱得錯開目光不敢看他。
樓梯上的哭鬧聲把文煜招了過來,看情形朝地上的小表妹哄了幾句, 客氣地把文頌帶回書房詢問。
文頌懶得從頭到尾地解釋, “我就這樣, 嗷!她就哭了。”
他抬手做了個惡虎撲食的動作, 把文煜逗笑了,“真有你的。”
這種情形在家裏發生過不止一次,猜也猜得到大概是怎麼回事。他不想說, 文煜也沒再追問, “同學聚會玩得不錯?回家還有興致逗小孩兒玩。”
他是從小懂事的,即使沒人教過他該怎麼應對。為了不添麻煩, 受了委屈也不說, 大多時候都自己裝傻客套地敷衍過去, 今天計較使壞倒難得有些孩子氣。
文頌順口應道, “是玩得挺不錯。”要是回家也別這麼多事就更好了。
“你明天回學校?下午老爺子還在念叨, 等下去他房間說會兒話再睡吧。”文煜囑咐道, “我明天公司有會不能送你去機場了,讓司機送你。下個月有空我再去學校看你。”
文頌欣然點頭, “知道了。”
其實這樣更好。如果讓他送, 還得想辦法悄悄跟秦覃碰頭,說不定隻能飛機上見了。
“你工作那麼忙,不來學校看我也行的。我能顧好自己。”
“嘖,這麼快就不要我了?老實交代,你在外麵到底有幾個好哥哥。”
“……”
他沒說是幾點的航班, 換了明天下午的機票跟秦覃一起回去,上午就離開家也不會有人奇怪,還能早點見到男朋友。
和外公說完話回到自己房間,文頌難得提前一晚主動收拾行李——他真的不喜歡做家務,以前都是拖到臨走時才動手的,今天多虧了見男朋友給的動力。
往行李箱裏塞衣服時微信通話也一直開著,秦覃在酒店裏洗澡的聲音就是他的勞動bgm。兩邊幾乎同時整理完,等他關上行李箱,躺在床上舉起手機,秦覃恰好也拿起手機,懸於手腕的水珠順著動作滑落,掉在攝像頭上,屏幕頓時變得模糊。
“啊。”文頌喊了一聲:“水滴到我眼睛裏了。”
“……”
秦覃拾起浴巾擦了擦屏幕,看到他換了個姿勢趴在床上,悶悶不樂地捧著臉,“怎麼又不開心?”晚上回家的時候還好好的。
春節特別節目之每日告狀時間。
文頌問:“有人說你媽媽壞話的時候,你會怎麼辦?”
“打一架。”
“……就像上次你跟周乾動手那樣?”
“啊,那次是看他不爽的成分比較多。”
“……”
“現在很少了,畢竟上了年紀。”秦覃稍微給自己找補,“小時候才喜歡動手。”
“其實我是想問你難過的時候怎麼辦。”文頌鬱悶地說,“就算可以動手……也並不能解決情緒的問題啊。”
“對我而言,一般都能解決。”他坦誠道,“我很少會像你一樣難過。”即使他擁有足夠悲慘的身世。不知道從一開始就這樣,還是在某個年紀忽然轉變的,“可能是聽太多了就沒什麼感覺了。”
他能把“我”和“秦覃”分開來看,有時候看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感覺像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所以大多數時候反應客觀,冷靜到甚至有點冷血。
就連醫院裏看到秦濤垂死的麵色,也是突然遇到了麻煩事想著要怎麼解決,沒有分太多注意力在情緒上。
宋青冉偶爾會對他露出奇怪的表情,應該也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