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咚的一聲響。
藍嵐隻顧著低頭看手機, 沒料到病房裏頭是這麼個場麵,進門的腳步刹得太急,膝蓋撞上門了。
屋裏兩人的視線同時投到他身上, 氣氛尷尬得讓人進退兩難,“那……我走?”
“不用。”
文頌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轉頭看著秦覃說, “你能先去別的地方嗎?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
秦覃連一句反駁都沒有, 真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就像隻是路過順便進來打個招呼。太詭異了。在這種場麵裏, 藍嵐想不通怎麼自己會是被留下的一個,“你們不接著聊?”
“你聽到他說什麼了嗎?”
“說……跟你分手啊。”
“嗯。”文頌捏扁了布丁盒子,香甜的巧克力奶味溢到手上, 他丟進了垃圾桶沒再看一眼, 抽出濕巾擦手,“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
“有什麼好意外的, 本來也早……遭不到我身上。就是, 跟我沒什麼關係嘛。”
藍嵐心裏一驚, 把“早晚的事”改口咽了回去, 看著他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你好像一點都不傷心?”
“我有什麼好傷心的, 他又不是真的那麼想。”
文頌試圖讓語氣向秦覃式的平靜靠近。就當聽到一句傻話,問題不大, “我不會相信他現在說的話。”
藍嵐坐在他床尾, 一時間搞不清他這麼說是個什麼意思,隻好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腳,“你……接受不了他跟你分手,才這麼說的?”
“我們沒有分手。”文頌好言好語地解釋,“他現在不太清醒, 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但過幾天他會清醒的。”
“到時候他會來跟我道歉,我看情況決定要不要立刻原諒他。畢竟我現在有點生氣,可能到時候要罵他一頓再晾他幾天,也可能讓他翹班帶我去海邊玩幾天才消氣……到時候看我心情吧。”
他甚至笑了笑,語氣肯定地重複了一遍,“我們沒有分手。”
藍嵐拍他被子的手掌逐漸收攏成拳,不安地抵在床墊子上,沉默了好一陣才說,“你沒事吧……別這樣,說實話有點嚇人。”
“我沒事啊?隻是告訴你事實。”
文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坐直身體活動了下肩膀,舀了勺海帶湯澆到白飯上,“有什麼嚇人的,他就是這樣的人。說不定又要半個月還是一個月都不來見我了,我知道。”
“他可能是不想我去找他才這麼說的,太傻了吧。不見就不見啊,之前都說好的,我會等他正常了再來見我。又不會在他虛弱的時候故意去搗亂,幹嘛還特地來說這麼一句。到時候萬一我還在生氣,他還得費勁哄我。”
他菜都沒動一下,隻吃白飯,一勺一勺地吞下去似無所覺,連口水都沒喝。藍嵐看得心裏又噎又堵,卻還聽見他反思般念念有詞。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說?躁期裏的念頭又不是平白無故的,他真的想過跟我分手……為什麼啊。”
文頌終於停下勺子,自言自語,“是因為我沒有好好保護他嗎?我不應該把他一個人留在危險裏。我太害怕了,總是這麼膽小。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我一定會……”
“你清醒點吧文頌!”
藍嵐忍無可忍地打斷,“留在那?你差點死在那!他那麼大個人了有能耐闖禍沒能耐收拾,還得你去救?”
“他平時不是那樣的,你不知道嗎。等他好了……”
“他好不了的。”藍嵐說,“他什麼毛病你不知道嗎?一輩子的事,再說他自己也親口承認了。早點跟你分手還算是他積德……”
“他承認什麼?”
文頌隻聽到自己關心的關鍵詞,擰著眉毛問,“你什麼時候見過他?”
“就昨天晚上。你半死不活的時候。”
都已經進行到分手這步了,藍嵐也不憚承認,“我罵了他一頓。”
“你幹嘛罵他啊!”
“……”
文頌聽得心焦,“他這時候最容易情緒敏感,肯定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內疚死了。”
“好家夥,不是他的錯那合著還應該賴我了?”藍嵐沒好氣道,“我辛辛苦苦把你弄到醫院來續命的好嗎!幸虧你醒的晚,昨兒晚上他在這的時候你要是醒了,功勞還都是他的了?”
“他昨天晚上在這裏陪我?”
“……”
這是什麼選擇性聽力。藍嵐服氣,收了床上餐桌硬是給他按倒,被子一拉拉到頭頂,眼不見為淨,”還好意思說我戀愛腦。躺著緩緩吧你。“
文頌悶在被子裏聲音沒停,“他還說什麼了嗎?有沒有……”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人不在了。睡你的覺吧。”
藍嵐看他這樣鬧心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表現得跟“分手必痛哭流涕”的固定印象出入太大,被搞得混淆了,索性撒手不管,“後天來給你辦出院。好好做檢查,別是缺氧缺的把腦子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