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掛了電話, 默不作聲地走到床邊,攥住被角用力抖落滿床的玫瑰花瓣,跳上床滑進被子裏緊閉雙眼, 對外麵的熱鬧充耳不聞。
房間裏一片寂靜,空調運轉的噪音顯得很突兀。文頌躺了一會兒, 實在忍無可忍, 想著這沒法睡覺, 必須得去跟前台投訴空調的噪音。
於是又起床踩著拖鞋出門, 氣哄哄地按了電梯下樓。前台的小姐姐見了他,溫婉道,“請問有什麼能幫到您?”
“……”
他一瞬間啞口無言, 心裏噗噗漏氣, 伴隨著對自己的嫌棄。
騙誰啊。
跟空調有什麼關係。
他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地問, “之前說的那個人, 那個……來了直接要住1702那個人, 是姓秦嗎?”
“啊……是的。”
“叫秦覃?”
“……”
前台小姐姐很是為難。
“抱歉, 涉及客人的隱私我不能說更多。”她隱晦地肯定道, “不過看樣子你們兩位的確是認識的。”
“謝謝。”
這樣就夠明顯了。文頌又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往回走, 腳步輕飄飄的。電梯裏碰上幾個同齡人嘻嘻哈哈地跑進來,看到他雙眼空洞一臉的“人類悲喜與我毫不相關”, 居然都自動了噤聲。
他都已經忘了自己也是為了“慶祝”才來玩的, 拿到駕照的欣悅感蕩然無存。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
如果沒有去日本,沒有跟宋青冉在一起,那到底是想幹什麼?
之前發生的一切他都清清醒醒地想過,秦覃蓄意威脅他,逼他分手, 無論原因是什麼,總歸為了分手才那麼做的。既然已經不遺餘力地達到了目的,為什麼還要到這裏來?故地重遊的滋味好受嗎?
他甚至覺得秦覃是不是想到了他也會回來這裏,所以才故意留下點蹤跡引人遐想。感覺自己又被耍了一通,氣都不喘順了。後半夜藍嵐玩夠點了上來睡覺他都還睜著眼,聽見外麵有動靜開門出來,把藍嵐嚇一跳。
“怎麼還沒睡覺啊?”
藍嵐以為他夢遊,握著他肩膀轉了個方向,輕手輕腳地往回送,“快,進去,這邊兒。”
“我睡不著。”文頌真正想一出是一出,“我們去看日出吧。”
“……”
藍嵐困得沒力氣再折騰,但也看得出他心裏不痛快,盡量配合道,“要不就在屋裏看看得了?我在旁邊睡著覺湊個數陪你。”
文頌勉為其難地答應,“那好吧。”
他隻是不想一個人待著。
藍嵐跟著他回了房間,關上門癱到他床上。看著他默默到落地窗邊沙發上抱膝蹲坐,跟個擺件似的靜止在那,雙眼無神地對著大海發呆,又拿起手機推給他一張名片。
“忘了跟你說。前幾天跟我女朋友嘮嗑嘮你,她推給我一個心理醫生,說你沒事可以去聊聊天。”
文頌拒絕得很幹脆:“我又沒病。”
“沒說你有病啊,就是去聊聊天,要是順便能解開心結什麼也好啊。”
藍嵐說,“我總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不是辦法。”
文頌轉頭望向床邊,很想問問現在的文頌是什麼樣子。
秦覃到底把他變成什麼樣子了。
“醫生能幫我把秦覃的事情都忘掉嗎?”
“那得請個會催眠的。你要是真感興趣,回去也可以試試。”
文頌點點頭,又轉向漆黑的大海,低聲說,“可是我還不想忘掉他。”
“……”
藍嵐歎氣,也想不出什麼別的招數來了,“我睡覺,睡覺。”
海上日出壯麗如常。但這天見到的大海,比起慶祝更像是懲罰。懲罰他始終都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