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以顧立春的性格,一遇到家暴,沒有任何商量餘地,那就是暴打顧大江一頓後,讓養母跟他離婚。
可是,現實情況太過複雜。他經過權衡之後決定還是先不提讓兩人離婚,畢竟這可是七十年代的農村,社會風氣十分保守不說,單是離婚後,母子五個的去處就是一個大問題。
他這具身體年紀不大,也就十三四歲,還是個養子,身份尷尬,離開顧家,他在村裏連宅基地都沒有。而且這個年代,去哪裏都要介紹信,進不了城,打不了工。他想來想去,覺得先留著顧大江,但前提是得先把鎮壓了。
顧大江一聽這個養子要跟自己談判,瞪著一雙充血的眼睛,怒聲罵道:“談你娘的頭,我是你老子。你敢打我,你這是要反。你這個不孝順的白眼狼,也不怕天打五雷轟。”
顧立春等他罵完,才淡聲回道:“第一,你不是我親爹,我是娘養大的,跟你沒關係,打你跟打別人沒什麼兩樣;第二,你自己也不孝順,心裏怨恨親爹親娘不公平,對二爺二奶不管不問,打老婆虐孩子,幹啥啥不行,發脾氣第一名,老天爺要轟也該轟你這個廢物,轟我幹啥?”
顧立春的第一句都戳到顧大江的心窩子,顧大江隻覺得腦中轟的一聲,臉色從紅變白再變青,他掙紮著要起來揍人。
顧立春死死地摁住他,外麵,田三紅到底還是不放心,在門外問道:“立春,你好好跟你爹說,跟他道個歉。”
顧立春朗聲應道:“放心吧娘。”
顧大江正要罵田三紅,顧立春順手拿了一隻破襪子堵住顧大江的嘴,那隻襪子正是顧大江自己穿過的,那味道就別提了,熏得他險些暈過去。顧立春可不管他,他找繩索把顧大江捆得像粽子一樣,顧大江是嘴裏發不出聲音,身上也動彈不得。他是又怒又氣但又無可奈何。
顧立春把他扔在地上,自己坐在床沿上,居高臨下地跟他談判。
“爹,其實,你心裏早懷疑我了是不是?你肯定覺得我跟以前不一樣了。我實話告訴你,我確實跟以前不一樣了。那是因為我發燒時去了一趟閻羅殿,換句話說,我是死過一次的人,而且我是因為你不給我看病才死的。記住了,我是因為你才死的,我不欠你,但你欠我一條命。”
說完,顧立春用陰冷狠厲的目光盯著顧大江看,顧大江先是恍然接著是驚恐。
確實,他心裏已經開始懷疑這個兒子了,但他萬萬沒料到會是這樣。這個時代雖然高喊著廢除封建迷信,但不少人還是挺信這個的,顧大江信的還多一些。
他看著養子那雙陰冷的眼睛,這真的像是去過陰曹地府的。他不爭氣地抖成一團,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顧立春看著這個慫貨,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打老婆的男人內心深處絕對是又卑劣又慫,他隻敢欺負弱小,麵臨比他強大的人時立馬慫的跟什麼似的。
顧立春盯著顧大江繼續說道:“我本來該化成厲鬼像你索命,可是我還想著娘和弟弟妹妹,你死了,他們也不好過。我暫且放過你,看你以後的表現。如果你以後走正道,好好幹活,不再隨意發脾氣打人,我不會拿你怎樣,但是你要是……”
顧立春的目光愈發冷厲,嚇得顧大江又打了一個哆嗦,嘴裏發出可憐的嗚嗚聲。
顧立春覺得差不多了,便把他嘴裏的臭襪子拿掉。顧大江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他再也沒有往日的囂張跋扈,而是像一個犯錯的孩子一樣,痛哭流涕、語無倫次:“春兒啊,不管咋樣,我也是你爹,你小時候……爹對你、也不錯哩。爹以前、那是糊塗、以後不敢了。”
顧立春滿意地點點頭:“你記住你今天的話,以後不準再打我娘,也不準再打弟弟妹妹。”
顧大江像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顧立春話不多說,把顧大江的綁給鬆了,又道:“你去廚房弄點吃的,下午去上工吧,以後記得好好上工,還有,今天的事不要說出去,要不然,別人會舉報你搞封建迷信,批、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