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在顧罄身後炸出流光溢彩的光芒, 淩妤下意識眯了眯眼。
也就是這麼一恍神的功夫,對麵女人所有浮於表麵的情緒突然消失無蹤。
淩妤不由又看了眼,企圖從她那張骨相流麗的臉上找出一絲驚慌。
結果就是, 一無所獲。
大約是兩人對視的時間過於長了,歪倒在地麵上的顧艇, 強忍著脖頸疼痛, 朝淩妤看過來。
他是先天性腦癱兒,行動並不靈活, 但智商卻未收到影響。
艱難支棱起軟趴趴的腦袋, 朝樓上看。
待看清淩妤臉時, 少年窄小的眸子內, 掠了層粘膩的陰毒。
“啊,我見過你。”顧艇衝淩妤甜膩的笑了下:“您是姐姐的朋友嗎……”
少年口角歪斜,語調模糊, 撐起腦袋, 與她對視的時候, 能夠看出一份強撐的艱難。
作為一位三觀正的好女人, 淩妤一向對殘疾少年秉持著一份額外的耐心。
在淩妤的認知裏,上天收掉了殘疾人某些能力,但並不意味著他們和正常人有區別, 而是生病了, 需要一些關懷。
可惜麵對顧艇的時候,淩妤那點心疼施展不出來。
天生缺陷不可怕,可怕的是因為缺陷把自己送入扭曲的世界觀內,並企圖拉別人一並進入深淵。
顧艇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隻單純看著他,淩妤都覺渾身不適。
於是對於他的問題,淩妤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她對自己劃為危險領域的人, 一向保持著應有的警惕。
原本以為少年識相,就該立即閉嘴。
然而她顯然低估了對方乖張病態麵具下扭曲的心理。
“飯盒姐姐,你怎麼不說話,是被我姐姐發病的樣子嚇到了嗎?”
少年話裏話外都是挑釁,淩妤淡淡掃了他一眼。
“弟弟,多大了?”
被冷不丁帶了話題,顧艇明顯一愣。
下意識回道:“十六。”
淩妤哦了一聲,她懶洋洋的晃動了下手機:“那快成年了。根據我國刑罰規定,
誘使,教唆他人犯罪,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我把你剛才唆使你姐姐的話呢,都錄下來了。”
淩妤語氣頓了頓,笑眯眯道:“歡迎弟弟成年過來開合律所找我,我將為您介紹最優秀的律師。”
顧艇背脊臉色一僵,看向淩妤的目光宛若啐了毒液。
他嘴唇囁喏了下,扯了扯顧罄的褲腳,仰頭粘膩的笑,他衝淩妤抬了抬下巴,話是對顧罄說的:“姐,你的朋友和幾年前那隻貓一樣有趣。”
玻璃窗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大大的敞開著,驟然狂風大作,顧罄站在風口,向前一步,風吹起女人如瀑的長卷發 ,她整個人就像是從地域爬起來的魔鬽,長發在半空中張牙舞爪。
忽然,她向前一步,強行擋在顧艇身前,將少年不停窺探的視線擋的嚴嚴實實。
顧罄低眼盯著少年,眉眼間的冰冷比剛才更甚。
顧艇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空氣裏彌散的壓迫力令他口齒變得不清晰起來:“真是素胖友啊?”
淩妤被顧艇近乎詭異的偏執氣笑了,拾級而下。
“還真不僅僅隻是朋友……”
她唇角掛著笑,一步步向向顧艇走進。
顧艇歎息一聲:“這樣啊,那可惜了。”
淩妤沒有聽明白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從喉腔擠出一個哦字,繼續往下走。
與此同時,顧罄冷不丁扭回頭,看著淩妤的目光陌生而漠然。像是深夜裏風平浪靜的海平麵,透著沒有波瀾的沉寂。
“不要過來。”
她的聲音極緩,像是覆在耳邊低語細喃。
淩妤說不清楚那是什麼感覺,就像是空氣中突然伸出來的一隻大手,將她摁在原地。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漠視她的顧罄,以至於忘記了初次見麵,她也是這樣不近人情。
最近被顧罄軟下來的氣勢所惑,淩妤甚至忘記了對方性格的原色。
淩妤正發愣。
下一秒,顧罄緩緩開口。
“很重要?”
她將目光重新落回顧艇身上,見少年粘膩的目光在
自己與淩妤身上來回逡巡。
顧罄瞳孔縮成針尖,毫不留情麵的刮在少年臉上。
她看著顧艇的目光透著同歸於盡的了殺意。
淩妤活了兩輩子,女人的第六感向來準確。
腦海內的警鍾拉出尖銳的響聲,這一刻她比以往每天一個時刻都來的更清晰的發現,顧罄想殺人,不比以往,是掩藏在暮靄沉重之下怪物,忽然撕破臉皮,想要將所有東西一並毀滅。
與她距離極近的顧艇臉上爬滿了興奮,就像是自己養大的怪物終於要吃人血後,眼角眉梢溢滿了止不住的自豪。
他甚至縱容的朝顧罄伸出了脆弱的脖頸。
淩妤當下一驚,荒謬的罵了一句瘋子,下意識喊:“顧罄。”
後者縮緊的瞳孔猛然一鬆,她停頓了好一會兒,而後站直了身體。
再看向顧罄時,女人已經抽回了視線,她的手指隔著薄薄的襯衣布料,來回的摸索著脖子上銀色鎖骨鏈掛著的小空瓶。
空瓶埋在衣領內,隻隆凸起一塊豆莢似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