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手上是滾燙的觸感。
近距離的接觸, 宗曇才發現殷長夏肌膚的溫度燙得驚人。
宗曇將他的雙手按在被撞壞的佛像上,幾乎是貼著他的後背。殷長夏低著頭,因高燒而微喘了起來, 黑色發絲已經被汗水沾濕,露出了白皙的後頸。
脆弱、頹靡、仿佛一折即斷。
宗曇的手順著她喉嚨的弧度, 緩慢向下滑動,快要抵達殷長夏的腰身。
這動作遠比紀今棠更加過分, 充滿了攻擊性, 仿佛不是親昵,而是在攻城略地。
宗曇本想說出更多咄咄逼人的話, 然而看著這樣的殷長夏, 所有的惡意都卡在了喉嚨裏。
“你發燒了?”
殷長夏向來是不大需要他擔心的, 宗曇沒想過殷長夏會露出脆弱的一麵。
他又向來討厭軟弱之人,本應該鄙夷才對。
然而……
他竟然想再次吻上去,觸碰得更深,索要得更多, 再看到殷長夏喘著向他求饒。
這一次,不再是報複性的觸碰了。
宗曇喉嚨有些發緊, 已經微微鬆開對殷長夏的桎梏,仿佛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可思議。
周迎在一旁看著, 根本不知道宗曇的身份,隻當他是一個玩家。
“你放開他!”
宗曇生了反骨,鬆開的手再度捏緊,微微挑眉的看向了周迎:“我偏不。”
周迎低低的喊:“你這是在乘人之危。”
宗曇涼涼的怪笑, 將厲鬼的惡劣展露得一覽無遺:“乘人之危又如何?也總得乘得上。”
周迎渾身緊繃, 在紀今棠的提醒之下, 封鎖壓抑了多年的感情, 在此刻爆發了出來。
周迎大罵:“卑鄙!”
宗曇雙眸一彎:“多謝誇獎。”
周迎:“……”
殷長夏強撐著擰動著手腕,關節已經開始發麻。
他可不想周迎來搗亂,畢竟瘋子都是越刺激越瘋,根本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按動那個開關。
殷長夏:“別鬧了。”
殷長夏開了口,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才發現聲音有多麼沙啞。
這聲音很快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周迎也鮮少見到他這一麵,慵懶又發啞的聲音撞入耳膜的時候,隻覺得心都在發麻,他還想聽得更多。
這眼神……
宗曇沒再過分下去,鬆開了自己的手。
殷長夏鬆了一口氣,然而下一秒,就被下滑的手指給捂住了嘴。
殷長夏:“……”你有病?
殷長夏咬了他一口。
疼痛沒讓宗曇有半點反應,他注視著周迎,一臉煩躁,仿佛極度不爽他看殷長夏的表情。
當然,這隻不過是短暫的插曲。
宗曇終究沒有捂得太久,自己的一些舉動,也令他匪夷所思。
殷長夏重新將注意力轉向了整個兵器塚,將陰陽繩交到了周迎的手上:“這是能否通關怪談二的關鍵,把她拉到這邊來,交給你了。”
周迎瞧見他沒有依靠宗曇,反倒是依靠自己,心裏突然間有了幾分優越感:“好!”
然而下一秒,他便聽到殷長夏說:“宗曇,我們過去!”
周迎表情變得難看,沒想到殷長夏會這麼選擇。
宗曇麵露嘲笑:“那就麻煩你了,後勤。”
周迎眼皮直跳,覺得這人既幼稚又惡劣,還tm的很懂禮貌?
殷長夏:“……”
這是跟著他一起學壞了?
連‘後勤’是什麼意思都知道了?
殷長夏想要從被撞壞的佛像夾縫之中蹭出去,這樣會更加節省體力。
宗曇姿態散漫:“不用這麼麻煩。”
他動用了鬼力,直接托起了殷長夏,令他立於佛像之上。
上方更多的兵器墜落了下來,像是一顆顆下落的隕石,遠看是美麗的流星,近看卻是醜陋的石塊。
地板傳來心髒的跳動聲,比周圍異魂的哭泣還要令人難受。
這便是紀今棠的內心。
那些懸著的武器,令紀今棠反複的戳傷著自己,不給自己留半點喘息的機會。
殷長夏站直了身體,終於能和紀今棠平視:“今棠,跟你自己和解吧。”
紀今棠:“……”
他的表情仍是空洞,隻剩下一隻手臂的佛像半跪在地上,拿著長戟猛地掃了過來。
這無差別的攻擊,不僅牽連到了異魂,還令殷長夏腳底所站的地方,生出了深深凹陷。
異魂倒下了一大片,遍地殘骸。
殷長夏差一點沒站穩,身體向前傾倒,快要朝下跌去。
宗曇浮到了半空,用鬼力抬起了殷長夏,擰著眉頭:“真麻煩。”
縱然嘴上這麼說,可該有的防護一點兒不少。
連那些飛濺的細小碎石,也沒能砸到殷長夏。
殷長夏無奈,小心的猜測著,宗曇心裏的隔閡,是不是減少了一些?
他踩在了地上,快要用盡自己的體力,一步步朝著紀今棠靠近。
地上滿是武器和佛像的碎片,每邁開的一步都顯得艱難。
殷長夏喘著氣,再度將目光對準了紀今棠:“你從小就學不會跟自己和解這件事,除了我,也不肯給別人任何接近的機會,非要把自己逼向死胡同。”
佛像手裏的長戟,已經從無差別攻擊,精準的對準了殷長夏一人。
符萬清在對付異魂,看到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竟然敢以這種狀態去靠近遊戲內核?
這是不要命了嗎!
殷長夏:“你不是一直很想問我,為什麼不能和小時候一樣對你嗎?”
那把長戟的刀刃靠近了殷長夏,削掉了他耳畔的幾根發絲,衝擊力令他發絲飛揚,卻在即將下手的前一秒停了下來。
他被戳中了內心。
紀今棠空洞的眼瞳有了絲光亮:“為什麼……?”
殷長夏仰著頭看向了他,黑珍珠般的眼瞳裏已有了一絲霧色。
那是憐憫和自責。
“因為我突然發現,是因為我的出現,你才會變成這樣。今天你用‘喜歡你’三個字向我求救,明天又會在自己身上製造傷痕。”
“你不愛你自己,越來越不愛。”
成也他、敗也他。
救贖是他、深淵亦是他。
紀今棠:“原來……是因為,我自己?”
他的那些行為,才把阿祈越推越遠。
紀今棠揪住了自己的頭發,眼眶微微發紅:“怎麼這樣?”
兵器塚裏刮起了嗚咽的寒風,上空虛假的月光也生出了冷意,照在身上時如刀刮一般,連地上的心跳聲更加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