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三十六章(1 / 3)

第三十六章

常言說懸崖勒馬。

他已遇懸崖, 怎麼不會勒馬呢?反而一股腦的衝撞了上去。

宗曇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

自己竟然會對殷長夏說出‘選我’兩個字。

然而宗曇卻沒能得到回答。

到底怎麼了?

這牆壁看似是厚厚的石塊,實則表皮柔軟,猶如果凍般富有彈性, 根本無法用力量強行破開。

裏麵傳來幾聲驚呼, 急迫又帶著哭音:“夏哥,你快醒醒,嗚嗚嗚。”

宗曇的氣息紊亂, 一股沒來由的懼怕湧入內心。

若是當年,誰提到懼怕這兩個字眼,宗曇隻會嗤之以鼻, 自己恐怕一輩子體會不到這種感情了。

他不貪戀生, 不畏懼死。

拋卻生死二字,這世上還有什麼會讓他害怕的呢?

然而現在,宗曇卻嚐到了這種滋味。

宗曇赤紅的眼瞳掃視了過去,那個煉獄沼澤當中,即將煉蠱般的煉出一隻厲鬼。

它們被封在了壇子裏麵, 自相殘殺,吃來吃去, 各類怨氣混雜在一起, 毒上加毒、邪上加邪,已經超越了一般鬼物。

一條黑色的手臂甩出,畸形的立在了地上, 似乎想要從裏麵爬起來。

它的四肢極長,被煉製得根本不像人樣, 身體被黑霧所包裹,從裏麵伸來顫呼呼宛如蛆蟲一樣的觸/手。

這倒不像厲鬼,而是克係怪物了。

怪物堵住了唯一進去的洞口, 不想讓宗曇和殷長夏彙合,爭取到的這段時間,足夠讓裏麵的怪物將他們全滅。

宗曇表情猙獰:“給我滾開!”

李蛹的初衷恐怕不是為了煉製這種東西。

這一次的襲擊,或許還帶著試試自己載物功能的想法。

但不管如何,他的行為加劇了宗曇的怒意,恐懼越多,怒意越濃。

就憑著東西膽敢阻撓他?

夏予瀾的鬼力皆在宗曇身上,是這具身體的穩定劑。宗曇不甘放心身體,就是不想回到殷長夏的身邊,重新再受到鬼骨的束縛。

而如今殷長夏危在旦夕,還管什麼狗屁身體?

也罷。

這具身體,又沒有溫度,到底是個瑕疵品,他何必揪著不放?

宗曇的氣息完全變了。

他不再有任何的束縛,身體周圍亮起了幾團幽藍的鬼火,一步步走過去的時候,帶著極強的威壓。

宗曇的臉上隻剩下一片淡漠,瞳仁漆黑如同陰鬱沼澤,裏麵森羅萬象,危險可怖。

鬼火如同為他開辟道路那般,一團一團的朝前蔓延,已經夠到了那團怪物。

那東西並未完全煉製成功,對半鬼王的威壓毫無反應。

它趴在了地上,脖子被拉得極長:“吼——!”

宗曇身體上的裂紋已經從臉部、脖頸、蔓延到全身,連手指都布滿黑色的紋路,就像是散開的巨樹的樹根,有種青花玉瓶破裂時的美感。

東西越美,破裂的那一瞬間才會越燦爛。

李蛹還藏在另一邊,身體虛弱無力的靠在牆上,後方亮起巨大的藍色火焰,幾乎以衝擊之勢,一點點將這個洞口吞沒。

火苗吞吐著,舔舐著,將每一寸的石壁都染黑。

曹登本來是後醒,也不知道李蛹到底做了什麼,在看到熟悉的鬼火時,駐足了許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這就是純粹的強大。

曹登後知後覺:“你又在算計殷長夏!?”

李蛹陰冷的掃視了他一眼。

曹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態度極差。

他趕忙苦口婆心的勸說道:“李隊啊,你現在都這個樣子了,就不要樹敵了,咱們還是趕緊通關怪談三吧。”

李蛹:“我做什麼事,輪得著你來過問?”

曹登內心淒苦,這些a級玩家,各個都這麼難伺候!

“我哪兒敢啊,隻是我們又沒什麼勝算,何必……”

李蛹聲音蒼老難聽,惡劣的笑了起來:“誰說我沒有勝算?”

曹登忽而覺得古怪,李蛹都重傷的模樣了,哪裏還能對付殷長夏?

再說了,殷長夏身邊如鐵桶一樣,根本插不進去針,時瑤和鄭玄海都……

等等!

曹登心頭咯噔一聲,突然想起了另一個人——

周迎。

可他和殷長夏不是青梅竹馬嗎?怎麼會受到李蛹驅使?

按照情報來看,周迎在之前的確和李蛹接觸過,而且周迎能進入鬼門關,直到現在都沒死,那一定是手裏有黃泉路引!

畢竟現在這批的獲勝隊伍就三支,遊戲卻沒說前幾批的獲勝隊伍名單。

這個b級場的怪談是抽選,前幾批玩家不一定輪得到手藝人。

或許周迎早他們一批通關,因為紀今棠的事而一直沒有離開鬼城,反倒等到了殷長夏。

所以他的手裏才有黃泉路引,那是通關了怪談二的證明。

這麼一來,就都說得通了。

那麼短的時間裏,這兩人還能達成協議?

曹登心髒狂跳,回憶起救李蛹的時候,他們和周迎擦肩而過時,周迎那複雜的表情。

完了!

李蛹背靠在牆壁上,伸出了將指甲剪得平整的手指,一隻飛蟬煽動著翅膀,落到了他的指甲蓋上,蟬翼撲哧著,露出一張人麵。

李蛹的眼瞳裏散發著危險的光:“明麵上是許嬌,暗地裏嘛……”

這一局的所有東西,幾乎全是誘餌。

那隻怪物已經全數從煉獄沼澤中爬出,用畸形的手腳趴在了洞口上,像是惡龍守著自己的財寶那樣,不肯讓宗曇靠近。

隨著時間一秒秒的流逝,多一秒煩躁和懼怕都會上升。

大片的陰影落到了宗曇的身上,鬼火所映的剪影,在地上宛如跳舞那般,不停的展露、消匿、展露、消匿……如此神經質的重複著。

“時瑤,你扶著殷長夏,那些屍體由我對付!”

“可是我們剛才合力,才勉強殺了一兩具,這裏這麼多……”

“你看好他就行了,其他一律別管。一直叫他的名字,千萬別停,就跟他剛才引導你思考時鈞的事一樣,要不然他會出事的。”

接下來,便聽到時瑤一聲聲傳來的哭音:“夏哥、夏哥……”

那兩個字宛如千斤重石,不斷回蕩在宗曇的耳旁。

趴在洞口的怪物仍在挑釁,身軀扭曲,顯得那樣張牙舞爪。

宗曇直視著它,一動也不動,好似暴風雨前的寧靜。

越是安靜,越是危險。

與此同時,宗曇的身體崩壞得愈發厲害,煉獄沼澤猶如汙染物一般,吞噬著一寸寸的土地,所有人都不敢靠近,隻因那裏麵會染上詛咒。

宗曇視若無睹,朝前踏了一步。

“也不過如此……”

由無數冤魂煉就的怪物,生來便不知恐懼和死亡為何物,此刻也被這聲低吟給嚇了一跳。

短暫的後退,便是更猛烈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