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衛風話音剛落,謝混已拍案叫道:“好一個賦比興,《毛詩》、《鄭箋》雖有論述,卻不及衛將軍發人深省,今日聽君一言,愚兄茅塞頓開啊,衛將軍以弱冠之年有此見解,實乃卓爾不群,大中正以為如何?”
陸仲元點點頭道:“老夫也訝異的很,依衛將軍的出身年齡,本不該如此,不知衛將軍能否釋疑?”
衛風施禮道:“回大中正,末將乃是河東衛氏出身,家父不知何故自幼離家,於會稽置一田宅隱於鄉裏,閑暇之時教導末將苦讀典籍,後父病亡,因家貧,末將隻得賣去屋宅葬父,自此流落民間,再往後因緣巧合,被府君與謝夫人賞識,才有了今日!”
衛風一臉真摯,言之鑿鑿,說的跟真的一樣,庾氏不由向王蔓投去了征詢的目光,其實王蔓根本不信衛風的鬼話,真有這出身,又何必費盡心機謀取入士?可這時,隻能迎上母親略一點頭,庾氏不由怔怔望向了衛風,美目略有閃爍,似乎在轉動著什麼心思。
陸仲元又問道:“既然如此,衛將軍何不去衛氏尋親認祖,重歸士籍?”
衛風兩手一攤,苦笑道:“無憑無據,家父隻是臨終前曾與末將提起,末將不敢冒然登門啊,倘若被誤會為攀附士籍之輩,恐怕江東將再無立錐之地!”
“哦~~”陸仲元不置可否的應了聲。
謝混也不多說,如他們這類人。點到為止即可,陸仲元即然向衛風提起了士籍,理應清楚自已請他過門的目地,該如何行事、還要牽涉到哪些人、其中的困難、會給他陸氏帶來的好處、等等諸多方麵,陸仲元自會詳加斟酌,說多了反而不好。
司馬德文卻接過來冷哼一聲:“無憑無據說什麼?究竟是不是河東衛氏,隻有天知地知某人知,孤以為,做人要擺清自已的位置,癡心妄想不但會落下笑柄。說不定還會帶來災禍。算了,與孤無關的事,孤操哪門子心!”
司馬德文雖然口頭上說不操心,但望向衛風的眼神中滿滿的全是不齒!
“哦?”衛風斜眼看向司馬德文。古怪的笑道:“德文老弟真乃金玉良言。是自已的。誰都搶不走,不屬於自已卻不擇手段強奪而來,既便過了百餘年。老天爺也會教他一一吐還,還會附上利息,當真是發人深省啊!”
“大膽狂徒安敢如此!”司馬德文勃然大怒,重重一擊幾案!衛風雖未指名道姓,可說的不正是一百五十年前,司馬懿趁時任大將軍曹爽陪同魏主曹芳見謁高平陵時發動的兵變嗎?自此之後,曹魏大權盡操於司馬氏之手,經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與司馬炎父子三代四人的不懈努力,最終由司馬炎榮登九五至尊!
這是有史以來最為卑鄙無恥的一次宮庭政變,也是司馬氏為人詬病之處,曆朝曆代都講究個忠,唯獨司馬氏把孝排在忠前,沒辦法,他自已就不忠,沒臉提啊,隻得以孝治國,並自欺欺人般的在皇帝的諡號前加上孝字!
司馬氏以高平陵之變為諱,從來不提,朝中公卿也不會沒事找事去揭司馬氏的傷疤,然而今日,衛風出口無忌,以不指名道姓的方式揭了司馬氏的老底!
晉陵公主自然是俏麵氣的發白,其餘諸人也是目中現出了驚愕,這個人果然夠強勢,夠狂妄啊!
衛風卻現出了無辜之色,不滿道:“德文老弟何故發怒?衛某附和你莫非附合錯了?這他娘的做人真難啊,順著你說不討好,逆著你說又成了冒犯,莫非宗室都是難以伺候?”
“哼!”司馬德文重重一哼,心裏憋悶之極,盡管所有人都清楚衛風在指桑罵槐,奈何指桑罵槐的厲害之處正是不指名道姓,讓人白白吃個啞巴虧,司馬德文總不能對號入座吧?
“哦~~”衛風又不依不饒的現出了恍然大悟之色,點了點頭,自顧自道:“衛某明白了,莫非你是不樂意喚你為德文老弟?若是如此,你早說不就得了?何必發怒嚇人?你看看,文蟬妹妹與文麗妹妹給嚇成什麼樣了?”
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立時湧上了心頭,司馬德文怒道:“文蟬文麗的芳名豈是你能喚得?”
衛風微微笑道:“德文老弟....噢,對了,你不喜歡被這麼叫,那還稱你琅琊王好了,琅琊王有所不知,在你來之前,衛某已與文麗妹妹和文蟬妹妹互行了兄妹之禮,平輩論交!”
司馬德文一瞬間生出了種想吐血的感覺,這他娘的在顯擺啊!他清楚衛風在嘲諷自已,他與謝文麗是舅父與外甥女的關係,雖然晉室異輩婚較為普遍,但舅父以外甥女為妻,總是會讓人說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