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入主建康的首要任務不是追擊桓玄,而是鞏固自己在建康的地位,畢竟桓玄大勢已去,不可能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抓著了,是錦上添花,抓不著,也無傷大雅。
而且衛風擺明了是要奪取荊江二州,雖然劉裕很不樂意上遊掌握在衛風手裏,但人家有實力,大破魏軍也令劉裕心存忌憚,因此他並不願意在陣腳未穩時過早與衛風發生衝突,更何況放走桓玄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桓氏在荊襄經營數十年,衛風想得到荊州,總不能輕輕鬆鬆,說不定還能磕掉大門牙呢!
桓玄主政時,事無巨細,親曆親為,追求完美,自然也要求臣下不得有一絲缺陷,在給他的奏章中,即便是發現一個錯別字,最起碼也要罷官撤職,根本談不上量才錄用,而劉裕一改桓玄弊端,他不幹涉政令革新,秉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指導方針,並把政事完全托付給了劉穆之,除此之外,還一力籠絡高門甲族。
籠綴高門甲族離不開王謝,對於衛風倚重的王凝之與謝混一係,劉裕隻維持著表麵上的客氣,因為他清楚在衛風垮台之前,這二係不可能為他所用,關鍵是衛風與這兩係糾纏的太深了,謝混把兩個寶貝女兒都許給了衛風,劉裕還能如何?
劉裕重用的是王導的直係,即曾給桓玄奉上璽綬的王謐,王謐當初也曾救過他一命,另一係則是謝重。即與謝混、謝道韞不大對眼的謝氏旁支,並把年僅十四歲的謝晦任為了孟昶的中兵參軍。
隻不過,劉裕雖無心追擊桓玄,劉毅卻立功心切,在劉裕入主建康的第十天,即五月十日,劉毅找到了劉裕,說道:“德輿兄,如今建康初定,但桓玄仍未伏誅。故毅請領水軍攻打桓玄。必將生擒此獠,迎主上回鎮建康!”
“這”劉裕有了片刻的遲疑,隻是拿不出正當的理由拒絕,在看了看劉穆之。劉穆之略一點頭之後。便道:“好。既然希樂有心,就讓無忌隨你同去,你若取下荊江。二州刺史可擇其一!”
劉毅心頭大喜,鄭重施了一禮:“請德輿兄放心便是,毅這就去做準備,爭取十日內啟行。”說完,疾步向外走去。
目送著劉毅的背影漸漸遠離,劉穆之捋須微微笑道:“將軍,劉毅自視頗高,將來或有可能與您生出爭端,讓他去上遊,與衛將軍爭奪荊江二州倒也不錯,劉毅雖未必是衛將軍敵手,卻可使我北府軍與衛將軍結下仇怨,若是劉毅被衛將斬落馬下,嗬嗬~~至少可以抵消掉衛將軍對京口的援手之德啊!”
“哈哈哈哈~~”劉裕禁不住的捋須長笑!
劉毅與何無忌於十日後領水軍萬人追擊桓玄,而桓玄在荊州還是有些根基的,竟然也糾集了近五萬的水軍反撲劉毅,他害怕的隻是衛風與劉裕,對於劉毅還未放在眼裏,兩軍於崢嶸洲(今湖北黃岡西北長江中的沙洲)相遇。
放眼望去,桓玄一方有近千條船,還有數條樓船,而北府軍由於原來的水軍已被打散,同時水軍不像步卒那般說召集就能召集,最起碼水手要一個個的找來,船隻也要一艘艘調集,所以劉毅才需要花費十天的時間。
可縱是如此,也隻收集到百來艘艨艟鬥艦,人數隻有萬人,麵對著對麵那浩浩蕩蕩的艦隊,劉毅的心裏有些發怵,遲遲沒法下達進攻的命令。
何無忌不禁冷冷笑道:“希樂,桓玄虛有其表,此人誌大才疏,膽怯如雞,烏合雖眾,不足一掃,你看,他在大艦旁係有小舟,已便敗時逃循,如此怯弱,三軍誰肯用命?兩軍決戰,勝負之間,盡在主將雄怯與否,漢光武破昆陽,魏武克官渡,皆是以寡製眾,彼能行之,你我何不可?”
劉毅細細一看,果然如此,於是放下心來,大喝道:“今日便是我等大破桓玄之機,檑鼓!”
當時的水軍戰法主要有三種,一是戰船衝撞,利用已方堅船衝擊敵舟要害部位,如劃過舷側斷其長楫,衝撞船尾破其舵室,或攔腰撞其鬥樓,毀其弩窗、矛穴,使敵船喪失部分戰力,二是當狹路相交,舟楫相逢時,須以樓船士跳幫接舷作戰,三則為火攻,但火攻不可輕用,須與天時地利緊密結合起來。
而且水軍的軍紀極為嚴苛,甚至連騎兵都遠遠及不上,因為水戰動輒舟楫數千,稍有不慎便會引發混亂,所以軍士、船工、舵手須分工明確,各就其位,戰船行進調度須有嚴格規定管理。
檑鼓一通,吏士皆嚴,檑鼓二通,伍什皆就船整持櫓棹,軍士各持兵器就船,各當其所,幢帆旗鼓各隨將所載船,鼓三通鳴,大小戰船以次發,左不得至右,右不得至左,前後不得易,違令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