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六章 嗣衛王(1 / 2)

崔宏尋思半晌,點點頭道:“倒有幾分道理,你再說說,我崔氏該如何自處?”

崔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花園裏略一巡視,確定左右無人,這才把崔宏拉到一角,小聲道:“父親,請恕兒直言,咱們崔氏本是華夏貴胄,因不舍故土,又為保全宗族才屈身事胡,否則也將如江東諸族般立門戶於吳會之地。

原本兒以為此生會終老於塞北,但四年來,魏國連遭挫敗,十七萬精銳被戮,河北、關東滄入晉秦之手,雖陛下有東山再起之雄心,奈何時勢,對手已不同於當年!

當時正值淝水戰後,北方喪亂,人心思定,陛下方能以英明神武之姿招得四方英傑來附,而如今,陛下喪失進取,耽於享樂,性情漸趨乖戾,稍有不慎便會禍及宗門,致使人心惶惶,尤以族伯父一案為甚,陛下僅因貴主二字便賜死族伯父,著實令士人心寒,父親,近些年來恐怕已無人投奔陛下了罷?

另外一點,陛下立國之初,正值壯年,而陛下的對手是慕容垂,慕容垂雖威震天下,卻垂垂老矣,陛下亦於慕容垂死後才取得了河北,現今則恰恰相反,陛下的對手是衛將軍,衛將軍年輕有為,聽說今年才二十來歲,正是銳氣正盛之時,而陛下已經步入中年了,暮氣漸長,更何況衛將軍於治下輕徭薄賦,行仁政,與我朝形成了鮮明對比,百姓必向晉而棄魏。是以魏國的將來兒並不看好,既然衛將軍取了河北,又對我崔氏有意,不如索性重投大晉,您以為如何?”

崔宏立時嚇了一跳,連忙壓低聲音道:“伯淵,慎言啊,此話可不能亂說啊!”

崔浩麵色一肅,拱了拱手:“父親請放心,除了父親。兒此言不會再入第三人之耳。但是請父親不要怪兒哆嗦,衛將軍一旦取下薊,必然會順手滅了燕國,幽燕、河北盡入他手。豈會放過河東?父親。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若真到陛下大勢已去,咱們清河崔氏即便投了衛將軍又豈會被重用?您別忘了。衛將軍與江東王、謝、褚等高門甲族素來親善,我清河崔氏本已不占先手,倘若再晚一步,恐怕將來於新朝再無立錐之地啊!”

崔宏的臉麵現出了明顯的掙紮之色,顯然長子的話語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裏,隻是,他有顧忌,有很深的顧忌,幾經斟酌之下,好半天才苦著臉道:“平城雖隻你我父子二人,但除去仆役婢女,家中也有了十餘人,而陛下的性情你不是不知道,要想同時離開平城幾乎沒可能,為父恐怕稍露端倪,立刻會引來殺僧禍啊!”

崔浩沉吟道:“衛將軍既扣住了二弟三弟,想來多少也了解到我父子二人的處境,或會另有辦法,父親不妨耐心等待,如兒所料不差,衛將軍取下薊之後,理當秘密派人來平城與父親接洽。”

崔宏捋須歎道:“說不定陛下能大破衛將軍,重新取得薊呢?介時大魏未必沒有轉機,雖然陛下性情乖戾,可是自古以來伴君如伴虎,咱們小心點應是無妨,一切待幽燕戰後再見分曉罷。”

崔浩點了點頭,也不再勸說,逃離平城的風險還是太大了,何況逃了出去,也無路可走,往西往北那是不用想,往南三百裏是雁門,隻有衛風取下了薊,才有機會向東逃竄,的確要等一等。

而在皇城裏,拓跋珪於大朝會後遣人把太尉穆崇與拓跋儀的長子拓跋篡召入宮中。

拓跋珪換了身便服,顯得隨和了些,當然了,關鍵還在於服用了寒食散,精神大爽,心情也隨之大好!

在二人見過禮之後,拓跋珪看向拓跋篡,問道:“賢侄,可知朕召你入宮是為何事?”

拓跋篡二十來歲,被任為定州刺史,中山王,所謂定州,是拓跋珪分河北中山,常山、博陵、北平、巨鹿五郡新立,治所中山,去年向彌破河北時,拓跋篡恰好不在中山,所以逃過了一劫,輾轉入河東後得以回平城,由於拓跋儀被衛風當陣射殺,轄地、封國也全都沒了,所以隻得學起了晉人為拓跋儀立衣冠塚服喪。

這時的拓跋篡,身上披著重孝,施禮道:“請叔父明示!”

拓跋珪麵色一沉,冷冷道:“賢侄,你時刻不忘為父報仇,好!今次朕便給你個機會,燕晉幽州之戰一觸即發,朕任你為幽州刺史、督河北、遼右雜夷諸軍事、嗣衛王、衛將軍,領左右宿衛軍、虎賁軍、羽林軍、三郎軍合計兩萬,具裝重騎五千,潛伏於燕山之內,時機成熟時一舉殺出,取下那姓衛的頭顱奉給朕,你可敢去?”

拓跋珪封拓跋篡的衛將軍,可不是衛風被人尊稱的衛將軍,那是衛風的姓,而拓跋篡的衛將軍,始自於漢高祖,總領京城各軍,二品,與驃騎將軍、車騎將軍同級,是正號將軍加大以下的最高品,可開府,置官屬,掌握禁軍,預聞政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