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我巡察時,確實是清理完畢的……”被詢問的老管家也神情愕然,轉頭望向宿舍方角,在慢騰騰靠過來的碼頭工中找到了管理者。
“坦格爾!你過來!”
“啊呀啊呀?是管家大人?”
被肖恩點名的是一莫約五十多歲的微胖男子,邁著踉蹌步伐朝這邊走來。不過其尚未走近便有一股濃烈酒氣撲麵而來,至於張口露出的一口黃牙則更讓人難生好感。
李察掩住口鼻,強忍著沒露出嫌惡神情。
從前世少爺的記憶中隱約得知,這名叫坦格爾的男子正是綠穗空港的管理官。在綠穗領的開拓初期,他是最早移居此地的開拓民,這份老資格正是其被任命為管理官的緣由。然而依現在情形來看,似乎比起自身職務來,這位管理官把大把時間都花在和酒精培養良好關係上了。
“難得管家大人光臨這裏,請問……嗝,有什麼指示嗎?”
“難得?我前天就來過了,那時候空港可不是這樣子!”肖恩沉著臉,聲音明顯壓抑著火氣。“貿易船隊明天就會抵達,你做好的‘萬全準備’在哪裏?把空港搞得如此狼藉,是想讓少爺在連吉亞家麵前丟臉嗎?!”
老管家的語調在末尾陡然走高,然而卻無法動搖管理官那被酒精麻痹的神經。被喝斥的坦格爾擺擺手,用遲鈍到近乎狂妄的態度說著。
“哎呀,管家大人就喜歡瞎操心呢……沒事的啦,咱們做了這麼多年,從來就沒出過大事,你們說是吧?”坦格爾朝背後的人群問著。
被詢問的碼頭工們當然點頭應和,有的甚至還露出看好戲般的神情。
這幕缺乏組織性與紀律性的光景,讓李察看得直皺眉頭。他討厭酒鬼,然而比起酒鬼來,油腔滑調且不務正業的手下更令他難以忍受。確實迄今為止空港沒出過大事,但那與其說是管理官的功勞,不如說是綠穗領的交通太過閉塞所致。
李察瞪著管理官,認真考慮著在其頭銜前加上“前任”兩字。
“平常我們都好好儲備著體力,明天絕對沒問題……咦?”
正大言不慚著的坦格爾突然愣住,隻見眼前的老管家及侍衛冷不防朝兩旁退開,一位身著華服的青年徐徐到眾人前麵來。蒼白的臉色讓青年看上去有些虛弱,然而那雙漆黑眼瞳中卻射出冷然如鐵的視線,令被瞪視的坦格爾心裏猛顫了下。
“知道我是誰嗎?”青年問著,聲調溫和。
“呃,您、您是……”坦格爾語塞。他確實沒怎麼見過宅居難出的領主,但李察的聲音卻讓他隱約生出相當不妙的預感。換成平時坦格爾或許能反應過來,然而數刻前灌下的劣酒卻在要命時刻卡住了他的腦袋。
“連自己領主都認不出來,看來我們管理官醉得不輕呢?”李察冷笑著,朝旁邊侍衛彈了個響指。“把管理官帶去清醒下。讓他的頭埋進水缸裏,直到清醒過來為止。”
“如您所願。”
領主的命令得到了確實執行。兩名虎背熊腰的侍衛當即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挾持著管理官,把他拖向不遠處的水缸。被拖著的坦格爾似乎終於察覺到大事不妙,發出慌亂叫聲。
“等等!我、我沒有醉,放下我……管家大人!”
坦格爾朝肖恩投去求救的呼聲。但老管家與其說是可指望的救星,不如說是領主意誌最堅定的擁護者。再說他對坦格爾也早有不滿,但礙於職權卻無法插手處置,此刻李察出手立威當然是再好不過的。
肖恩朝侍衛們做出“千萬別客氣”的手勢,於是接下來的數刻鍾裏,空港管理官便淪為腦袋被按進水缸裏、驚恐哀叫的無助存在——這幕光景帶給碼頭工們格外強烈的震撼,以至於當李察把視線移過去的時候,眾人莫不噤若寒蟬,紛紛低頭望著腳下,沒有任何人敢對上年輕領主的目光。
李察以漠然視線掃過眼前邋遢淩亂的碼頭工們,落到一名四方臉的壯漢身上。在一眾邋遢鬼中,方臉漢子可算是唯一穿戴整齊的人物。
“你叫什麼名字?”李察朝他勾勾手指。
“回老爺,我叫奧森。”方臉漢子緊張回答著。
“奧森,你知道我是誰嗎?”李察問著。
“您、您是我們綠穗領的領主,夏爾菲家的李察少爺。”奧森恭敬低頭。有了坦格爾的前車之鑒,他當然不會蠢到跟著前任趟雷。
“很好,看來你還保持著清醒。坦格爾先生大概還會在那邊忙上一會兒,你就先暫時代他指揮。”李察伸手劃過堆積著諸多雜物的狼藉空地,下達著命令。“在我巡視碼頭回來前,把這些鬼東西都清理幹淨!別讓我覺得你們除了喝酒就不會幹別的事情。”
“如、如您所願!”奧森把頭深深埋了下去。
管理官被領主鐵腕處置的事實,讓習慣散漫的碼頭工們在寒顫中恢複了紀律,在奧森的指揮下開始緊張清理起遺留空港的諸多垃圾。李察繼續往碼頭那邊巡察著,肖恩緊緊跟在身邊,朝主君投來由衷讚許的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