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何種情形,侍衛都絕不該離開要守護的主君。當然若為保護主君而犧牲了那是一回事,但實際情形若非如此的話,老管家就勢必要追究那四人玩忽職守的罪責。
“他們也沒走遠,就在上麵。”李察指了指頭頂的浮空艇。
“上麵?”肖恩茫然抬頭。
“巡視領地途中我們發現一艘因風暴墜落的浮空艇,於是想辦法把它弄了回來。但途中不知怎麼地方出了岔子,阿德蕾和喬恩他們都被困在浮空艇上下不來,結果隻好我把他們給拽回來了,就像你看到的這樣。”李察聳聳肩膀,把巡邏際遇三下五除二地概括了一遍。
“拽、拽回來?浮空艇?”
肖恩口愣目呆地望著空中的龐然大物,語言上能否聽懂和認知上能否接受有時候是兩個概念,而老管家便被其落差所絆倒。另一方麵,無視身陷糾葛的老管家,李察把目光移到鎮口那邊的人群中。
被年輕領主的視線掃過,家臣與領民們紛紛露出難以呼吸的神情,並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此前暴風雨中統率眾人也好,此刻單槍匹馬拽回浮空艇也好,他們的年輕領主總是做出讓人驚歎不已的事情。他們敬畏著他們的領主,就如同敬畏著開拓綠穗領的夏爾菲家先祖一般。
“奧森!奧森傑羅茲在嗎?”
“聽、聽候您的吩咐,老爺。”
新晉的空港管理官從人群中飛奔著跑出。四方臉的漢子有著媲美巨熊的魁梧體魄,然而在李察麵前卻仿佛矮了半截般的,低垂著頭等候命令。
“把浮空艇帶去空港停泊,把阿德蕾他們接下來。”李察把錘頭鳥的韁繩遞到奧森手裏。“另外好好照料這些錘頭鳥,它們從巨杉嶺把浮空艇一路拽回來,也是累得夠嗆的。”
“如、如您所願。”管理官滿臉呆滯地接過韁繩,看看被韁繩牽著的錘頭鳥群,又看看被鳥群拖拽著的半空中的船影,忍不住露出便秘般的神情——用這等方式“停泊”浮空艇是其職業生涯裏前所未有的經曆,估計,今後也很難再遇到類似的例子。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肖恩,稍後你去問阿德蕾他們好了。”無視沉陷糾結的管理官,李察邊打著困倦的哈欠邊朝老管家道。“現在給我準備食物、熱水和床,在我睡醒以前不要用任何事情打擾我。”
得益於浮空艇帶來的俯瞰視角,在李察朝老管家交待的時刻,阿德蕾等人得以全程目睹了他們領主如何受到愛戴的光景。
“……注目著他們年輕的領主,人人臉上洋溢著歡喜與敬愛的顏色,然而現場卻不可思議地保持著安靜。當他邁步向前走去時,人群就如分開的波浪般自然退向兩旁,卻又仿佛浪花般戀戀不舍地聚在後方……這一切,我們在浮空艇上看得清清楚楚……”
夏納姆在筆記本上寫下諸如此類的感觸,然而卻又煩惱地拿起筆劃掉,結果惹來旁邊侍女長的詫疑注目。被注目的夏納姆合上筆記本,試著解釋了下。
“新聞應該是反映真實的客觀描述,但這些文字裏融進太多主觀情緒,根本沒法用。當然話說回來,我也是第一知道自己居然有寫散文的天賦呢……”夏納姆搖搖頭,目光落到下方被人群擁簇的那身影上,語氣再次變得感性起來。
“不管怎麼說,今次我們能平安無事都是托公子的福……雖然自由民的我說這種話比較奇怪,但如果真有所謂‘理想的主君’,我想,應該就是那樣的人了。”
侍女長默然注目著記者,片刻後視線轉回地上,眼中閃出慍怒的光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