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雲回到了紀府,這次的光景又是另一番模樣:府裏的詭異氣氛消散了,在大門到主屋的路之間沒有半點人影,直到走到主屋前,才能看到一個半跪在地上的丫鬟。
“全殺了麼?說琴。”秦晚雲經過她身邊時停步問道。
“是的,大人。”說琴躬身抱拳,麵色冷漠地答道,剛回答完,眼神中閃過一抹落寞,連忙低頭。
“怎麼?”秦晚雲推開門,裏頭的血腥味已經散幹淨了,屋裏顯然剛剛打掃過,桌椅上還殘留著些許水汽。她有心想誇一句說琴辦事伶俐,卻見她垂首而對,於是秦晚雲的麵容又沉了下去,口中卻如常說道:“你在擔憂你那位義父麼?算起來,也就在今天了......”
說琴見她如此說,心裏漫起一陣恐慌,另隻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惶恐地說道:“屬下不敢,董鱗老賊他,他罪該......”,說到此處,卻是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算了。你起來吧。”秦晚雲從說琴身上收回目光,抬腿跨過門檻。
“他這些年的確壞了我不少事,不過他都快死了,我也沒空再記恨,就這樣吧。”聲音從屋內飄出,“你進來吧,我有話問你。”
說琴起身走進房間,邊見秦晚雲開口:“我且問你,鳳巡的確被那三公主掠去了?”
“是的,小主子應該在拾草堂關著。”
“是麼......”秦晚雲頷首道,口風一變,“可我怎聽說今日那三公主已經上了去欒陽帝京的船,你說,那三公主這麼孝順的一個人,怎麼連母親的仇都不管了?”
說琴不明白她的意思,秦晚雲的下一句便飄了過來。“聽說那個擅長易容的小丫頭也上了船。“
“大人恕罪!”說琴腦中清醒,又欲跪倒,肩窩被秦晚雲扶住。
“說琴啊,你要是連探聽消息的本事都變差了,那我還留你幹什麼呢?”
“屬下,屬下立刻去把小主子搶回來......”
“不必了。”秦晚雲搖頭拒絕,“讓她待在那,才是最安全的。”
言畢,她步到床前轉身款款坐下,心中無來由地泛起一陣歎息。
“那,屬下現在......”
“你現在和我一樣,等著吧。”
......
越王拉了拉身上的棉袍,離麵前那扇門又近了些。門前站著的兩位小太監見到越王到來趕忙跪下,忍住了身上因後頭宮殿飄出的寒氣而產生的顫抖。
“我讓人給你二人都備了個火盆,回去吧。”越王和顏悅色道,現在的他心中歡喜,一改往日的暴躁腔調,連對這兩個小太監也柔和了許多。
二人磕頭謝恩,垂首退去,將此地留給了越王一人。越王探出五指,抹在冰寒的門板上,想要推開門,不知為何卻失去了勇氣,就那麼一動不動,眼眸裏皆是忐忑不安。
裏頭布滿白霜的宮殿中,凍著他最愛的女人的骸骨,他隻要走進去,將懷內事物放置到那具骨架內,她便會回來,回到自己身邊。
那時候,她會不會恨我?恨我殺了她,又讓她連死都不得安生。
“人都是自私的,即使你怪我,我也要你回來。”他喃喃自語,鼓起一絲勇氣,便要推開門。
本已離開的三公主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王上。”
越王麵色一僵,回頭看去,看到渾身沾滿塵土的三公主站在他身後,麵色複雜的看著他。
“為什麼......你不是離開了麼?為什麼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我想,在我離開之前,我應該再見您一麵。”三公主仔細看著麵前的越王,看到他神色中的欣喜迅速隱去。
“您已經逃避得夠久了,現在應該還我一個交代。”
“你知道了......你終於還是知道了。”越王怔了片刻,猛地推開門,朝後退去,稍不留神被門檻絆了一下,跌進空蕩幽寒的宮殿內,“我是王,我為何要給你交代!你說,我憑什麼給你交代!”
“就憑你殺了我唯一的親人,難道不該!”三公主厲聲道。
“你胡說!我是被那董鱗控製的,殺了她的不是我!”
三公主嘴角冷笑,緩緩抽出腰間彎刀。
“你要幹什麼,你要弑君不成!”
“弑君?”三公主走入殿內,很快便追上了狼狽後退的越王,腳踩住他後退的衣衫下擺,低下身子,“我隻是想要個交代,如你不說,殺了你又何妨。”
“來人!來人!”越王驚慌地叫喊,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宮殿內,顯得格外淒涼。
“不要白費功夫了,你忘了麼,對我母妃你可是關愛得緊,將她鎖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一個侍衛都沒派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