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沒有撐過去呢?”夕顏問。
“那就是這個種族應該被淘汰的時候了。”源賴光說,“苟延殘喘沒有任何意義。”
夕顏沒有說話。
如果按照現代觀念來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確如此。
可這不應該是源賴光所持有的想法。
“你露出了相當意外的表情。”源賴光伸手撫摸了夕顏的臉,他的手指很冰,就像死人一樣,“是覺得我不應該說出這種話來嗎?”
“是的。”夕顏看著源賴光,回答。
“人總會變的。”源賴光說,他低下頭與夕顏近距離對視,而後就這麼吻上了她。
夕顏吃驚地睜大了眼,但卻被他扣上了後腦吻得更深。
唇齒之間是涼意,這吻並不深入,淺嚐輒止,沒有夕顏黃丨漫裏看到的那種稀裏嘩啦嘰裏咕嚕糾纏萬分的感覺,這個吻純潔到發生在晉江也不會被封的地步,但畢竟這還是一個吻。
通過這個充滿克製的吻,夕顏荒謬地有了他的確是源賴光的感覺。
就連吻都如此的理智而冰涼,是源賴光沒錯了。
夕顏後退一步,她想到,現在她又不是什麼小孩子了,犯不著大驚小怪,她盡可能冷靜地問道:“這又是為什麼?”
“那時,我給安倍晴明解釋說,這是因為酒吞童子給我的邪念沒有清除。”源賴光說。
夕顏愣了愣,想起來的確有這茬,“那……”
“而正因這份邪念才將我拉離了神道,”源賴光忽的笑了,但他的眉宇依舊冷淡,瞳仁幽深:“不過可惜這千年來我發現世間最幽暗者莫過於人心。”
夕顏嘴角一抽又後退一步,這可真是嚇到她了,眼下發生的事情大人也會被嚇得夠嗆的。雖然源賴光沒有從頭到尾描述一遍,但夕顏基本上已經從已知的信息中拚湊了個大概了,畢竟源賴光就差繼續說一句‘莫過於我的心’了:“所以我現在最好趕緊跑嗎?不然的話您,您打算對我做什麼?”
“剛剛發生的還沒能讓你徹底明白過來麼?”源賴光問道。
“……不會吧。”夕顏終於泄了氣,“居然還真是這樣嗎……為什麼非得這樣啊。您不應該是這樣的啊,你一直都那麼堅定,那麼偉大,為什麼會成這個樣子呢,為什麼會和那些可鄙的男人,甚至是妖怪咒靈一個樣子呢。”
因為感到過分難過,所以夕顏居然沒有什麼危機感。她蹲下來將臉埋入手臂中,麵對過去的人她總是忍不住流露出過去的樣子來。她真的感覺很難過,甚至是很破滅。
源賴光沒有回答。
夕顏感覺到了咒力在四周湧動,咒力如同藤蔓一樣將她纏繞包裹起來。她悶悶地說道:“如果我不反抗,老師您做完之後,實現千年的夙願後,會變回以前的樣子嗎?”
“不會。”源賴光說,“隻會想要更多。”
“那看起來我還是得反抗一下了。”夕顏說道。
源賴光將手放到了夕顏的頭上,“這一切的確因你而起,所以在我的計劃中也應因你而終。”
“什麼……”夕顏一時間沒有明白過來,老師你說話別大喘氣啊,我還以為得幹一架呢。
“所以我指派了你來護送星漿體。”源賴光說,“若你選擇犧牲和你身世相同的少女,那麼我就放任自己的欲丨念,而且到時候我也控製不住自己了。”
“啊,我聽說星漿體時讓你避免自己身體失控的。”夕顏說。
“是的,用星漿體重置身體數據,的確能避免身體進一步進化。”源賴光說,“但每吸收一個無辜者,我的靈魂就會進一步受到煎熬,進一步墮落。”
夕顏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如果‘天元大人’不在了,咒術界肯定會遭到滅頂之災,這是咒術師都知道的事情。
源賴光一直忍受著這些,也一直絕望地看著咒靈越來越多。
而最後支持他堅持到現在的,就是自己。
“如果你選擇放掉她,那麼沒有星漿體的我將在未來的幾年內逐漸身體崩壞,不過好處時能繼續如過去一樣守住自己的欲丨念。”源賴光說,“倘若你當時成功完成了那個任務,那麼我們的相見,就不是現在坐在這裏冷靜的交談了。那時你嘴裏隻能發出一種聲音來,或許是懇求,或許是詛咒。恭喜你,做了有利於你的選擇。”
“老師。”夕顏又叫了一聲,“那你之後呢?”
“像另一個天元消逝之前做的那些事一樣,我也應該做一些約定好的事情。”源賴光說,“我答應了兩麵宿儺幫他複活,兩麵宿儺的手指我會給你,但你需要答應我,兩麵宿儺重新複活之後,你要讓他約束咒靈。這也算我為人類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夕顏有些意外,然後又想到了什麼,“那茨木當時複活……”
“是我放開了對他的鎮壓,再加上你血對他的喚醒。”源賴光說,“複活他,也算給兩麵宿儺添點麻煩吧,畢竟直接將你送到他懷裏,我還是有些不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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