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我們沒有事情做,我更加懶散,每天除了睡覺,醒來後便東想西想,不然就是枯坐在哪塊石頭上聽外麵的雨聲。那一片陰翳的天空仿佛能讓人窒息,屋子裏的一切都那樣無趣,而唯一有趣的女孩兒正纏著夜諾,說說這個,說說那個。
她的閱曆好像很豐富,不時說一說自己某個極為冒險的經曆,夜諾對她仿佛也很感興趣,並不在乎伊麗絲每天在她耳邊嘰嘰喳喳。
我靠坐在一塊涼冰冰的石頭上,什麼都不想做,就這麼荒廢著我和夜諾相處的時光。
才不過兩天而已,他們就已經很熟悉了。
我一直覺得自己應該為此做些什麼,或者說一些什麼,至少能夠暫時讓夜諾的目光從她的身上轉移過來,可到底應該怎麼做,我竟然想不出來。
整整兩天,她簡直和夜諾寸步不離,讓我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局外人,或者是攪亂一池春水的第三者。
真是奇怪,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遇到了熟悉的人,我卻無法生起半分喜悅。
幸好兩天後雨終於停了,我站在門口向外麵看,一轉眼,才發現夜諾正靠在一邊。他也在發呆,目光望向雲際,仿佛正在尋找雲後的飛鳥,這個人最近經常出現這種神情,神遊九霄似的,我知道這是靈魂融合的反應,若不是這樣,我都要懷疑他是和伊麗絲重新開始談戀愛了。
他仿佛意識到我在看他,睫毛忽然垂下來,輕聲問:“伊麗絲?”
我眯眼瞪了他一下。
他皺一皺眉,平靜無波的眼中恍然帶了笑意:“是你。”
“對,是我,不是伊麗絲。”
他輕輕抬起嘴角,向我露出一個傾國傾城的笑來:“對不起,我有些走神。”
我聳聳肩,問他:“雨停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他看著我:“你真的這樣想去那裏?”
我皺眉,對他的問題頗為不解,明明是他在一力促成這場旅行,可如今他卻恍如抽身事外,是不是他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找到伊麗絲,而旅行,不過是來尋找的一個借口。
心念一動,便更覺得些微難過,不遠處隱隱可以聽到伊麗絲輕輕哼著小曲走進,飄渺靈動的聲音動聽極了,像是鳴叫的黃鶯,我直勾勾看著他,一字一頓:“你若是想要回去了,我無所謂。”
他目光中的暖意漸漸消弭,看著我的樣子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我沒有說要回去。”
我不願意再看他,轉開頭道:“那今天就出發。”
說完了我便轉身去收拾東西,身後一直沒有任何回應,我極力控製著自己的脖子不去回頭看他,過了一會兒,伊麗絲走過來,她的聲音似乎帶了惶急:“夜諾,你怎麼了?”
“我沒事。”
夜諾的聲音很冷很平靜,將我要轉過身的衝動瞬間澆滅,他的聲音在我的背後,很輕,很堅定:“一會兒我們會出發去脫墨,你準備一下。”
“可你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你身體不舒服麼?”
“不,我沒有事情。謝謝你的關心。”
我咬了咬嘴唇,抱著疊好的毯子匆匆走向屋子後麵的馬車,留下身後的一男一女,他們那樣般配,那羈絆如此深厚而頑固,令我一個外人覺得分外無力。
窗外風景晃過,我的目光自草梢枝端掠過,卻並沒有真的將它們看進眼中,寬敞的馬車裏多了一個人,我竟然就覺得似乎這裏已經沒有了我的位置。
假若她不叫做伊麗絲,或是她和我長得一點都不相像,我恐怕不會像如今一般惶恐。可她叫做伊麗絲,那個在我夢中和汝風與夜諾如此親密的人,她跳下塔樓的身影如此清晰,清晰的我幾乎永遠不會忘卻,以至於讓我明白,伊麗絲之於夜諾是多麼的重要,他們如今乍然相逢,雖然伊麗絲已經對前世的事情完全不記得,可她終究是她。
幾個村民抱著酒壇從馬車旁經過,我對他們招手笑了笑,看見他們憨厚的朝我回禮。
既然附近有人,想必離村莊也不會遠,從早上開始趕路到傍晚,我們需要找到一個落腳之處。我回頭看了一眼相談甚歡的兩個人,不得不打斷他們之間親密的氛圍:“前麵有村莊,今晚就在那裏休息吧。”
夜諾不置可否,伊麗絲卻朝我親熱一笑:“姐姐你說了算。”
我一愣,額頭忽然尖銳的一疼。
她叫我姐姐。這個稱呼如此的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是這樣叫著我,可我明明與她相識不過幾天。
“小悠?”
夜諾不知何時湊了過來,輕輕扶住我的肩:“怎麼了,頭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