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明所以,王辰逸疑惑盯著徐昌林,隨後釋然。黃胖子幫自己一是看在蔣局麵子上,二是和黃胖子相處久了,王辰逸也看得出來,似乎他有些欣賞自己。
徐昌林和王辰逸還有他的兄弟碰完杯,一飲而盡,咂咂嘴。“王老弟,我徐某人閱人無數,我看得出來,你將來必成大器。”
如果是從前,王辰逸會感到高興,因為從前的他還是大隊長,夢想,理想,隻要努力,他堅信一定可以成功。而現在,家迫人亡,一無所有,不論徐昌林是講的真心話還是假意的稱讚,王辰逸已經不在乎了。黃胖子當初那句“好好活下去”突然徘徊在耳邊。
說什麼都是多餘的,隻有好好活下去。到日本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好好活著。報仇,報恩,隻要能活下去,什麼都不重要了。
一頓飯吃了一小時有餘,其實更多時間他們都在喝酒,三人整整喝了六瓶老白幹。王辰逸很想醉一次,心中有太多牽掛,羈絆。在到達日本之前最後放縱一次。但,不知為何,雖然臉有醉意,但他的心卻沒醉。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醒,大腦思路比從前更加清晰,廣泛。
有人說,醉翁之意不在酒,想醉的時候無論是否喝酒都會醉。那麼,把酒臆醉何不眠,為什麼喝了酒,王辰逸都還很清醒?
破曉劃開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天亮了。船在茫茫大海航行一夜,搖曳起伏,漂泊。王辰逸喝了很多酒,隻睡了幾個小時就醒了。由於徐昌林和黃胖子之間關係似乎不錯,沒有人限製他在船上的行動。
王辰逸站在船頭,正好,暖和明媚的陽光照射在他臉上,懶洋洋的,非常舒服。但依然填補不了心中的惻隱。
蛇頭與他的手下並不是想象中那般冷酷,對待自己就像朋友一般,熱情熟絡。能有這種待遇,王辰逸很明白,全是黃胖子的關係。而其它偷渡客,他們就沒有那麼好運。
昨天昨晚上,暈船的兩人在服用王辰逸的藥之後,鎮靜一些,除了沒有在嘔吐,並無其它效果。依然無力虛脫匍匐在角落,其它偷渡客像是遇見瘟神一般,和他們隔了一段距離,生怕牽扯到自己身上,沒有人理會。這就是“跳船”的悲哀。
如果是從前,看到這翻情景,王辰逸會義不容辭甚至義憤填膺管上一管,但經曆過那次事後,他看淡了很多。把黃胖子給自己的藥拿給他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淡漠穿過他們回到自己“房間”。
躺在床上,腥味濃重,撲鼻欲嘔,王辰逸來了一夜,但對這些氣味還是很不習慣。從黃胖子留下的包裏拿出一條煙,抽出一根點上。徐昌林難受無力推開門走進來,王辰逸翻身坐起,看他樣子知道是昨晚酒喝多了的緣故。問了句:“你沒事吧?”隨後扔了兩包煙給他,也算是對自己特殊待遇的謝禮。
雖然黃胖子是幹什麼的現在都不清楚,也不知道徐昌林和他是什麼關係,但從他們對待自己的種種,王辰逸猜到肯定不簡單。
徐昌林接過煙揣進衣服裏,臉色柔和一些。回了句沒事,之後問他玩兒不玩牌,反正離到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王辰逸本就想放鬆下,並未多想就同意了,而賭注當然就是煙。
下午的時候,船艙駕駛室,王辰逸和蛇頭徐昌林還有幾名船員正玩兒得興起,一名船員跑進來對徐昌林平靜說道:“昌哥,死了一條人蛇。”
聽到這句,王辰逸忍不住微皺眉頭。“人蛇”就是偷渡客,幾十年前還盛行行海偷渡的時候,蛇頭把偷渡客關押鎖在甲板下狹小的船艙,他們擠在一起向蛇一樣蜷縮,因此被叫做人蛇,而帶他們偷渡的人叫做蛇頭。
那名船員跑進來說死了一條人蛇,也就是死了一個人。徐昌林搭下牌,帶著船員來到另一個船艙,這裏是昨天王辰逸才來時,經過的那道船艙被隔絕開的另一邊。王辰逸跟著徐昌林剛到門口,已經有兩名船員將那人抬出來。
徐昌林抓過死去偷渡客還緊拽手裏的包,打開翻看。有一小疊鈔票,一包煙,一個戶口還有衣物。他臉上一喜,隨意抽了一半鈔票,然後將另一半扔給手下船員讓他們自己去分,而煙和剩下的一半鈔票他自然是留著。那戶口不用看也知道是假的,甩進包裏。
朝兩名手下一甩頭,非常默契示意了之後該做什麼,徐昌林便轉身往來路反回。王辰逸猶豫了一下,有些嚴峻跟隨徐昌林。回到駕駛室,徐昌林躍躍欲試拿起牌,見王辰逸無動於衷,隨意問了一句:“第一次見到死人?”
沒有回答他,坐到對麵。先是呆了一會兒,然後望著他。“這種事經常發生?”
“經常。”徐昌林無所謂聳聳肩,像是習以為常。“死人很正常,隻不過他運氣不好,缺水,又熱。看樣子,那人應該是受不了暈船死的。見得多就好了,你不用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