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豐城隻有一座貨場,寧豐城別名鳳城,因此名為鳳城貨場。
鳳城貨場裏各種貨物琳琅滿目,南北貨物、天下奇珍都能找到。可要說最出名的、最獨特的貨物,絕對是妖人奴仆。
整個魏國的妖人奴仆,都會在此分發售賣。
譚飛幾人回到寧豐城的第二天,譚飛、小乙兩人陪著胡之南來到鳳城貨場。
出門前,胡之南特意帶上帷帽,遮擋麵容。她怕自己看到狐人奴仆時會控製不住情緒,惹來別人猜疑。
平常時節,寧豐城常有豪富青年牽著美豔的妖人女仆在街上閑逛,不過這些妖女脖子上都會拴上一條獸繩,以示奴仆身份。自從妖人大軍入侵魏國,魏人開始對妖人抱有警惕之心,即使牽著的妖女也會有人盤問,沒牽著的更會被群起而攻之,就很少再有人做這種自找麻煩的事了。
要是胡之南不小心泄露了狐女的身份,在這寧豐城裏他們可就寸步難行了。
不過鳳城貨場的妖人買賣倒是依舊紅火,沒人搗亂。可能大家都知道,這貨場背後的幾位老板都是手眼通天之人,沒人惹得起。
售賣妖人奴仆的是一家大攤位,占據了整個貨場的十分之一,麵積十分巨大。攤位上還豎著一塊高大的木牌,上麵寫著:李家專賣。
譚飛記得李成說起過,全魏國的妖人買賣,都是他家的生意。這次妖人大軍南侵,他家的妖人生意竟然沒受太大影響,攤位上妖人奴仆眾多,多是花豹、靈貓、彩鳳一族,都被關在鐵籠子裏,讓顧客慢慢欣賞。
這些妖人奴仆大多是女妖,一個個穿著暴露,在這寒冷的冬天,縮在籠子的一角瑟瑟發抖。
小乙不禁說道:“好可憐啊。”
譚飛是第一次這麼直麵奴隸買賣。他看到這麼多有血有肉的智慧生物被關在籠子裏,心中悸動,聽到小乙的話,卻一時難以開口回話。
譚飛覺得,這些妖人除了身體有異於常人,和普通人又有什麼區別呢。胡之南是個能施法的狐女,可譚飛和她相處下來,感覺她比有些人更像個正常的人類。
為什麼非要把別人當成奴隸呢,和平相處不好嗎?譚飛思索著。
胡之南忍著淚,仔細看了一圈,好在沒有狐妖。可看到這麼多和她一樣都是妖人身份的貨物,她心裏依然很難過。
胡之南忽然想到,雖然譚飛一直很尊重她,從不把她當妖人看待,可他真的願意和她走到一起,娶一個狐女為妻嗎?
在這個社會,人與妖結合,隻能是主奴的身份。在草原,妖是主,人為奴;在魏國,人是主,妖為奴。人與妖之間根本就沒法成為平等的夫妻關係。
胡之南已經發覺自己慢慢愛上了這個小自己幾歲的少年。
草原女子一向敢愛敢恨。南逃路上,胡之南幾次想向譚飛挑明心意,都被譚飛用別的話題岔過去了。
他真的能與社會為敵,接受一個狐女妻子嗎?胡之南自我懷疑著。
譚飛和胡之南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兩人之間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小乙的發言打破了這份沉默:“其實我也是在這裏被司馬將軍買走的。不過我們不用關在籠子裏,也有衣服穿。”
魏國禁止以人為奴,魏人奴仆細論起來都是簽了契約的勞工,不想幹了可以隨時離開。
不過富豪權貴家裏又都需要些忠心聽話的家仆,所以就有豪商從魏國的周邊小國買來貧家少年,運到魏國售賣。
這些少年大都未成年,到了魏國無依無靠的,隻要在主家呆上幾年,很容易對主家產生感情,變得對主家忠心起來。
魏國律法隻保護魏人奴仆不受損害,這些他國少年沒有官府願意理會,主家可以任意打罰,即使打死了也就是罰一筆錢了事。所以這些少年奴仆很受歡迎。
小乙就是這樣來到的魏國,又幸運的被司馬將軍選中,遇到了譚飛。
聽到小乙的話,胡之南黯然說道:“人類和妖人是不一樣的。
即使都是奴仆,人類依然是人的身份,妖人卻是獸類的身份。
人類奴仆被打死了還會有人過問一聲,我們妖人奴仆被打死了,和家裏宰隻豬、殺隻羊沒什麼區別。”胡之南越想越是傷心,忍不住小聲哭泣起來。
譚飛和小乙見到胡之南觸景生情,催著她離開去逛其它攤位。
各種新奇的貨物讓這三個土包子一驚一乍,倒是衝淡了剛剛那悲涼的氛圍。
譚飛見胡之南一直興致不高,想了幾個冷笑話講給她聽,終於把她逗笑了。不是譚飛冷血,剛剛還在思考人類與妖人的關係,轉眼就隻想著討好佳人了。是譚飛自覺人微言輕,無力改變這個世界,下意識不想麵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