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後——
越雲天盤腿坐在石床上,蔫頭耷腦地和坐在石椅上的淩江鏡麵麵相覷。
“你哭夠了沒?”
與越雲天相比,淩江鏡的坐姿十分霸氣,非常有壓迫感,兩個人的姿勢一對比,是強弱立判的那種。
越雲天已經調整好心態,冷著一張臉,說:“我沒哭。”
“那我剛才摸到的是什麼?”淩江鏡眼神壓抑地看著越雲天,說:“沒半點長進。”
“是口水,我謝謝你。”越雲天繼續瞎扯。
“哼。”
淩江鏡哼完這一聲之後,兩人又陷入到無言的沉默中去。
這其實也有點像當年,越雲天以前輕易不和淩江鏡吵架,但是每次吵的時候必定能搞得自己氣到哭,淩江鏡怕他憋死,一見他哭,就會不自覺地主動放棄爭吵,然後兩人大眼瞪小眼,等越雲天緩過這口氣來,要麼是以淩江鏡表麵訓斥實則哄勸越雲天作為結束,要麼是越雲天再和淩江鏡繼續吵,重複上一個循環,直至結束。
那會越雲天太小了,吵不過淩江鏡。
但是也因為他那時候還小,哭一哭不丟人,現在十幾年都過去了,越雲天不想自己顯得太幼稚。
他隻是感覺很奇妙,無論命運如何撕扯,如何時過境遷,從重逢開始,他就時時刻刻能感受到淩江鏡既陌生,又熟悉,好像兜兜轉轉,總有東西能夠喚醒他心中對淩江鏡的記憶,對淩江鏡的感情。
因為這種奇妙的感覺,越雲天又開始振作起來。
越雲天心想,遇到問題,聰明人永遠會解決。
辦法總比困難多。
想到這裏,他決定摒棄一切情緒,先發製人,向淩江鏡解釋清楚再說。
“江鏡,你聽我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誤會了我什麼,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當年……”
“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你見到我跑什麼?”淩江鏡臉色忽然冷了下來,打斷了越雲天的話。
“……那天我想了很多事情,然後回來找你,我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你已經不在這裏了,”越雲天知道淩江鏡的性格,不管不顧地繼續說下去,說:“我很努力地在找你,然後我師父,趙師叔和法師叔就都來了,他們……”
“然後顧裴之就收你做了弟子?”淩江鏡嘲諷一笑。
越雲天語速飛快:“當初是師父說我和你命盤互補,送我來跟你一起的,所以找不到你以後,他覺得我可憐,收我為弟子,不也在情理之中麼?況且……”
“你這是承認你一開始就和顧裴之商量好來我這裏做臥底了?”淩江鏡目光中壓抑著怒火,說:“你看看,我還沒打呢,你就先招了。”
越雲天悚然而驚,身體不自覺地繃緊,卻腦子一抽,脫口問:“原來你還準備打我麼?”
淩江鏡:“……”
淩江鏡手指煩躁地在身旁的石桌上敲了敲:“你能不能不這麼蠢?重點在這麼?你再這麼接話信不信我把你吊起來打?”
眼見氣氛開始往詭異的方向發展,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越雲天見到淩江鏡這反應,忽然產生了一種敏銳的直覺——他其實並不會傷害自己。
這直覺讓他心中一喜,又一飄,整個人仿佛有了金身護甲,頓時無堅不摧起來。
淩江鏡:“……”
越雲天正準備再接再厲,努力澄清的時候,淩江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問:“你不想知道這些年我在幽冥境中是怎麼過得嗎?”
越雲天聞言,眼神中流露出一點悲傷神氣,輕聲道:“我猜你過得很不容易。”
淩江鏡仍舊看著越雲天。
越雲天垂下眼眸,他這些年來,當然一直很掛念他,而現在看到他回來,看到他變得比當年還要強很多很多,無論如何,是苦盡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