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馬愛愛的話術並不高明,也不怎麼打動人。
至少,魯務本聽了沒有什麼感受,她有點無奈,又有點煩。
可難得就難得在一片真心。馬愛愛說得直白又懇切,想她第一次找衛道也是規規矩矩做事說話,就是脾氣不怎樣。看穿著打扮也是個富貴人家的子弟,要說平日裏不是嬌生慣養也不能那樣,年紀不大,做事衝動也不是大事,想幹什麼幹什麼,看見個喜歡的就要衝到別家裏去要人,家裏但凡多個人管教也不能就讓她那麼去,更何況說那些話。
她又是個姑娘家,家裏多喜歡些,慣著她,也未必不可能。看這張我見猶憐的臉,隻怕一生裏沒有多少委屈,自從見了衛道,沒吃過的苦都嚐了些許,又出錢又出力,整日裏魯務本忙得不著邊,她倒閑的無事可做一般,從這裏跟到那裏,從那裏走到這裏,就沒有一日不來似的,跟得這麼緊,也不找茬,也不鬧事,也不吵架打架,也不想自己找家裏人撐腰,還算迷途知返,不是一條路走到黑,沒有一錯再錯,未必不可原諒。
魯務本這麼一想,就似乎忽然觸動了某根弦,麵上的笑意深了些,打量了馬愛愛一陣,慢慢問:“你說的,都是真心話?”
馬愛愛一看事情有門,連忙點頭,好似個小雞啄米,恨不得賭咒發誓表演表演,又怕魯務本覺得她是個瘋的再不願意多說,好歹克製許多,兩眼亮晶晶望著人。
魯務本對她帶著點安撫意味地笑了笑,走了兩步,慢慢說:“既然如此,我信了你的話,你也不要再來了。”
馬愛愛一聽,以為她是還不肯相信,依舊要拒人於千裏之外,眨著眼睛,差點哇的一聲哭出來,勉強笑了笑,沒有打斷魯務本。
魯務本就繼續說:“你喜歡衛道,那就去找他,要是找不到他,就是他不願意見人,你也不必著急,他一般也不見人。反正你有時間,空了就去竄竄門,說幾句好話,賠幾個笑臉,父母親不會為難。”
她頓了頓。
馬愛愛猶豫了一下問:“怎麼了?”
魯務本看著她,慢慢皺眉,說:“衛道是衛道,我是我,要是衛道不喜歡你,我也沒有辦法,你明白?”
馬愛愛乖乖點了點頭,像個教室裏聽老師訓斥的小學生。
魯務本的眉頭稍稍鬆開些,也不著急走了,踱了兩步,慢慢說:“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可以走了,我還有事,你不可再來。”
馬愛愛點了點頭,下意識就轉身要去拉門,忽然頓住了,又極快地轉過身來,望著魯務本誠懇道:“我是真的想找你交朋友的。即使沒有衛道,也想跟你做朋友。就算有衛道,我也喜歡你,想跟你交朋友是認真的,不是假話。你不要誤會。”
重點在最後一句話。
魯務本笑了笑:“我不會誤會,你走吧。”
馬愛愛站在門口,想拉門又不太想動手,猶豫了一下,委委屈屈蹭著門板,望著魯務本:“那我想找你怎麼辦呢?”
魯務本蹙著眉,有點為難:“你還想找我?我很忙。”
馬愛愛貼著門,就是不開:“我、我……”
她吞吞吐吐猶豫了一陣,半低著頭,用兩隻眼睛使勁翻上去,偷偷摸摸瞅著魯務本說:“你有空了告訴我,好不好?”
魯務本一愣,笑道:“好啊。”
馬愛愛點了點頭,拉開門就要走,這次她不遲疑了,隻是動作幅度很小地回頭看了一眼,屏住呼吸,腳步又輕又快,幾乎像是飄走了。
“我下次還能找你嗎?”
她低著頭,好像想藏起來,張了張口,自言自語似的,微不可察喃喃了一句。
答案毋庸置疑。
在馬愛愛日常質疑自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單方麵幹擾魯務本做正事的幾次三番找過去說話旁觀的幾天後,她終於沒忍住,又跑了過來,魯務本也來開門了,這次,依舊是馬愛愛主動找魯務本來的。
魯務本似乎沒有任何感想,她是種介於在意和不在意之間的狀態。
外人看不出來。
馬愛愛又見到了衛道,也就不再自尋煩惱,並不追根究底,她也知道,要是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到時候,魯務本隻怕連這點子溫和都不會給她的。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鯧族當然也不能沒有。
馬愛愛沒有在眾人麵前對魯務本多麼親近,對衛道的殷勤就不用掩飾遮蓋了。
衛道有點招架不住。
他匆匆吃完飯,低著頭就跑了,連一個人也沒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