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1 / 2)

衛道可不是個喜歡開解別人的知心大哥哥,他甚至是想到這種詞都覺得自己渾身起雞皮疙瘩的那種人。

對於錢三的境況,隻能說,懂的都懂,不懂的說了也沒有用,相關太多,利益太大,匿了匿了。(不是)

反正衛道懶得說話,也不想聽別人一直問,更何況,他也沒有故意說事情一定會失敗,隻是說清楚實情而已,本來世上就沒有絕對,要想問別人一句就得到自己一輩子的好處,那實在不太可能。

倒不是他覺得錢三眼空心大,而是他不想負責,他說出的任何一句話一個字,他都不想負責。

有人問,所以他說兩句。沒人問,他就自己存著,隨便什麼時候自言自語,說完了就完了,沒有人聽見不要緊,這不是重點,他也不是非要別人聽見他說話並回應的人。

他可不想哪一天說出去的話錯了,別人臨死前都念念不忘記著他,那才糟糕。

誰想被死人惦記著呢?萬一那死人活著的時候提過他,不提因果,怕遭報複。

衛道正準備閉上眼睛,換個喜歡的位置躺一躺,錢三就悄無聲息過來了,他也在床上,四肢著地的動物似的,重心很低,幾乎是竄過來的。

本來衛道沒發現,覺得不對,一睜眼,好家夥,擱這等著呢?錢三十分乖巧地跪坐在衛道麵前,大腿壓著小腿,兩手放置在膝上,直著背,睜著兩隻眼睛看著人,好像上課的學生。

這種地方根本沒有學生!

衛道在心中嘀咕道,也許就是因為總有這樣的人,我才不能好好休息。

錢三見他看著自己,露出一個十分不恥下問的笑:“我想通了。”

衛道挑了挑一邊的眉,等著他說下去。

錢三:“我能理解您的苦心,請教導我,關於生存之道。”

衛道麵無表情:“你沒有想通,離我遠點。”

錢三一愣,手比腦子快,抓住衛道的袖子,他也不敢用力,怕把衣服扯壞了,訕訕放開手:“您別急啊。”

衛道從喉嚨裏冷笑一聲:“我說,你不要得寸進尺。”

錢三連連點頭,沒有聽進去:“大哥,我就問一個問題。”

衛道閉了閉眼:“說。”

錢三道:“大哥有辦法聯係管事的嗎?”

衛道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然而沒有笑,腦子裏轉過幾句話:

你覺得管事的是什麼?想聯係就聯係?你當我是什麼?想幹什麼幹什麼?你以為我跟管事的究竟是什麼關係啊?

他隻是麵無表情評價:“急功近利。”

錢三又愣了一下,點了點頭:“確實,謝謝大哥提點。”

衛道的呼吸急了一瞬,我可沒提點你。

錢三看衛道不說話,稍微靠得近了一點,低聲問:“大哥,我能不能再問一句,你在這裏住了多久啊?就是,你在這裏活了多少年?”

他有點結巴了,迅速調整,又不太好意思道:“我也想活得像大哥一樣久。”

衛道打量他,皺起眉頭:“誰還記得這個!難道你想活個幾年就去死嗎?我在這裏活到現在,一共也沒有十年,我可不信,你到時候就不活了,問別人這些沒意思。”

錢三低著頭,越發像課堂上被訓的學生,衛道莫名就看不慣他了,揮了揮手:“離我遠點,再過來,我就打了。”

錢三點點頭,縮到平時常躺的角落去了。

天色一點點黑下去,錢二從門外匆匆忙忙回來了,三步並作兩步,跨進門檻的時候,喘氣聲大得比隔壁那個壓過一群打呼嚕的病人呼吸聲都沒比得過。

屋子就那麼大,地上也是睡了人的,睡哪裏是自己挑,有沒有人搶就另算,回來晚了,隻能擠出一個空位來。

今晚咳嗽的人多了一倍,整個院子,大概也沒幾個不出聲的。

白天似乎都還好,天一黑,人就不行了,躺在床上也不費力,輾轉反側起來,胸膛劇烈起伏,簡直像一群中毒的屍體,臉色或慘白或鐵青,四肢冰涼,十指僵硬,橫豎一條,在微弱的燈光沁進窗戶紙後,更顯得眾人陰森森的恐怖。

越發不像活人堆。

衛道聽著他們又是咳嗽又是吸鼻涕又是大喘氣又是打呼嚕,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起來,胸口悶得像壓了幾十斤石頭,喉嚨裏痛得像鋼絲球來回擦過,不流鼻涕,流眼淚,咳嗽,兩眼裏外都通紅,紅血絲的紅,紅眼眶的紅,紅鼻頭的紅,熱出來的紅,病態的紅。

本來昨天似乎都好些了,溫度也回升了,氣色也紅潤,行動不凍手腳,呼吸不冰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