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韋蘆問。
衛道揉了揉眼睛:“差不多都清楚了。”
韋蘆歎氣:“據說,很久之前,昌國也是興盛過的,現在大家行情都不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衛道眯了眯眼睛,喃喃自語:“冰天雪地,騎兵重劍,高頭大馬,實心盔甲,慣用蠻力……”
韋蘆為了確認再問了一遍:“你真的想好了?上戰場這種事,可不是鬧著玩的,你比韋鳳還小呢。”
說起年齡,衛道也不知道自己具體是幾歲了,咳嗽兩聲,並不想仔細說這種事,含糊道:“你別看我這樣,韋鳳未必比我年紀大。再說了,甘羅十二歲當宰相,有誌不在年高嘛。你不要在乎年紀的事。”
韋蘆歎了一口氣,打量他說:“好吧,都聽你的,如果你也死了,我再去找新的外援,反正生死是後果自負,我們也沒打過幾次勝仗,不怕你領著他們輸了就被人罵。全權交給你是不行的,就算我相信你,別人也未必,那些常年在邊塞的將軍團長,也不見得輕易服你。
我會跟你一起去,互相有個照應,出事也好補救,要是救不了了,我就把你送上絞刑架,或者淩遲台。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對吧?”
衛道點了點頭,看起來十分不以為意。
他一直都這樣,對付韋鳳真是天克,麵無表情的時候,心神就放空了似的,找不出破綻。
至於他心裏有沒有想什麼,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說來說去,這件事也有韋鳳的關係。
就是韋鳳找韋蘆吐槽衛道之後,衛道也去找韋蘆吐槽了一次韋鳳的事情。
那個時候,韋蘆也順便對衛道給昌國做了一次科普。
衛道一邊聽一邊點頭。
韋蘆說自己的情況說得差不多了,又開始舊事重提,問衛道:“你不打算聯係家人嗎?”
衛道似乎有點被冒犯的樣子,又像是惱羞成怒:“我一個人就夠了!”
他的眼神又變得像蛇盯著獵物一樣,破罐子破摔:“我沒有家人,你不要再問了,沒有用的,我答應了會幫你,我就算是死了也會記得這件事,你不是隻要一場勝利?難道你也想學著比諾爾入侵他們的國家?”
韋蘆搖頭道:“我知道民眾從來沒有辦法決定自己的命運,上麵的人要怎麼樣,底下的人就必須這樣做,他們是從來沒有選擇餘地的,怪罪他們無可厚非,因為國家相連,但要報仇,先殺光那些挑起戰爭入侵的比諾爾皇族才對。民眾要是阻攔,格殺勿論,反正互相敵對,殺了就殺了,手下留情才可笑,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們這麼多年的折磨慘敗,絕不能輕飄飄就放過。”
他頓了頓,心裏似乎很難過:“說得再多又有什麼用處呢?我們已經快要完了,兵敗如山倒,一場勝利能給我們帶來喜悅,但勝利之後還是失敗的話,那是一樣沒救。”
他搖了搖頭,又笑道:“你要是有本事,帶著我們打進他們的都城裏去,要最大最繁華最重要的那個王城,他們的皇族都在那裏住,殺光那些皇族,一命抵一命也不夠還我們從前的血債,就是連他們的城牆也毀了,我們也拍手稱快。”
笑起來很勉強,但是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是認真的,仔仔細細想過有朝一日贏了怎麼樣。
怎麼會有人不希望勝利呢?隻是太遙遠了,連希望也快要消失。
韋蘆歎了一口氣:“昌國有多子多福的風俗,鼎盛的時候,皇族生了幾千個小孩,活下來幾百個。現在皇室衰微,隻剩下我們這一脈,除了我們三個,再沒有第四個了。
從前也有,在比諾爾那邊,死訊傳來幾次,那邊的皇室都被他們羞辱死了。他們還找我們要人,我們哪裏還有人呢?除非在城裏搜羅年輕姑娘,可是我們皇室的人送出去,就是為了不牽連外人。
享受皇室的榮華富貴,總要付出代價。
盛世,皇族就是最尊貴顯赫的人,亂世,皇室當然不能像流民一樣拋下國家亂跑,比起窮苦人家,算得上錦衣玉食了,他們吃穿用度都是別人的血肉堆出來的,國破家亡,自然非死不可,隻當是一身血肉還給國和民。
不能說為國壽綿長提供了多少苟延殘喘的機會,和親納貢,在讓虎視眈眈的比諾爾打個盹這種事上,也是有貢獻的。
不然,早就堅持不住了。”
衛道默默想:哦,那就是說,在皇室的庇護下,那些國民雖然感受到動亂,邊塞也屢戰屢敗,他們過的日子還算是皇室盡力提供的避風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