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道喘了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感受到周圍的幽靜,自言自語笑道:“好地方。”
除了偶爾的鳥叫聲像頑皮小孩往碧波如鏡般的湖水中投石問路似的打破這樣的平靜,連蟲鳴都聽不著,也有風,沒有聲音,整個森林裏都有一種沉睡的氣息。
衛道很喜歡,他扶著身邊城堡的牆,一上手,手裏全是灰塵和牆皮的遺蛻,他也不嫌棄,試圖走到城堡的門口,一路上腳邊窸窸窣窣落下來許多的灰殼渣子,他的背漸漸挺直了。
這裏是沒有人住的地方。
他很確定。因為兩隻眼睛完全失去視力之後,他開了竅似的,好像是無師自通,就活學活用了蝙蝠般的生活,他也可以不用眼睛了,用另一種方式看世界,一切都變了,勉強可以歸類為紅藍二色,物體輪廓清晰可見,受到阻擋的反饋也能讓他不會一頭撞上去讓自己跌倒。
而且,他的這種狀況,或者,稱呼為蝠視,也不單純是蝙蝠的樣子,他的“視力”能在被物體阻擋之後,再次試探,數次之後,觀察到物體之中或之後的東西。
舉個例子,他在嚐試觀察這座城堡和森林之後,發現森林沒什麼特別,重點放在城堡上,於是他的視力進入了城堡之內,他掃了一遍,似乎是沒有人的。
他用蝠視的時間很短,暫時不能完全確定自己的判斷是否出錯。m.X520xs.Com
多用幾次,他可能就熟練了。
這個應該很簡單。
衛道走到了城堡門口,他輕輕推了推,這扇門並不像之前破廟那樣容易打開,他就深吸一口氣,後退了一步,一腳踢了上去,門開了。
他一下沒站穩,伸手抓住了門框,門框突然長出許多的尖刺來,刺得他手心發麻,迅速流出許多鮮血來,更虛弱了。
衛道皺著眉看過去,他一時半會是不能把手撒開了,門框上不知什麼時候種下去的植物種子,生根發芽,抽條長葉,眨眼間就開出了薔薇花般的淺淺的粉紫色花苞,好色似的爆發出數條青綠色的藤蔓,一圈又一圈纏住了衛道的那隻手。
不止是這邊的門框,另一邊,地上的門,城堡內部,這裏是那株變異植物的大本營,植物密密麻麻的藤蔓填滿了每一麵牆,天花板、地板、裝飾品,它沒有放過任何一點縫隙。
恍惚中看起來,那些極大極飽滿的垂垂的花蕾在各處含苞待放,它們的顏色更像是磨碎後的肉膚色粉餅配上星星點點的胭脂紅和一粉撲的閃著點亮光的紫,那種融合恰當的濃淡得宜。
雖然顏色是那樣,在黑暗的陰影中,這些並不密集的花苞像極了數顆被人掛在藤蔓裏抹去五官的帶血的人頭。
衛道的大半條手臂也麻了,他的目光回到身邊門框上的藤蔓,綠油油的藤蔓在慢慢泛出粉色,比起他剛進來的時候,那種細瘦幹癟的狀態,現在這些藤蔓都飽滿漲大起來,像極了田地裏的吸血蟲,學名似乎是水蛭的那種蟲子,使勁從衛道的傷口處吸血,沒有傷口製造傷口,沒有血就搜刮血管,一吸血就開始恢複精神,撐死了也不肯鬆開。
隻是,這麼大一個城堡,隻怕衛道被吸成人幹也不能管飽。
藤蔓還不知足,向著衛道的身體生長起來,蠢蠢欲動伸出許多藤蔓,綠油油捆住衛道的一整條胳膊還想按住他的肩膀,纏住脖子和身體。
衛道被藤蔓捆住的手心裏多出一個圓溜溜的小球,轟隆一聲炸開,藤蔓受驚,捆得死緊。
“我記得,草怕火,有一種火最喜歡燒植物,於是隻能燒植物,所過之處,寸草不生,一切建築家具都毫發無損,就算是人站在中間,也不會受損,叫除草劑。”
係統:“有。”
衛道那隻被捆住的手心裏多了一管紙核桃質量外殼的藥劑,內裏一團燃燒著跳躍著的火焰。
火焰非常活潑。
衛道收緊拳頭,捏緊,捏碎,除草劑的火焰崩出許多的火星子,那些溫度極高的火星子從手指縫裏濺出去,藤蔓瞬間被燙到,觸電般鬆開衛道的手,那隻手能活動的空間增加了。衛道稍稍活動了一下,那團活躍的火焰便從他手中逃了出去,追著藤蔓餓死鬼一般亂啃。
比傳染病的傳染性還強,藤蔓沾到一點火星子,整整一條正在掙紮的藤蔓就瞬間被躍動的火焰騰空而起吞噬殆盡,地上隻剩下一撮灰燼,毫無營養,收集起來去作植物的肥料隻能讓植物瞬間死亡的純垃圾。
衛道的半邊肩膀一下子重了不少,好似千斤重擔突然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