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裏仆人往來發出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
方幼青正枕著自己的手臂趴在桌子上, 把玩著手中比她拳頭都大的玉珠。
在凡間能被稱為寶物的東西放到這裏也不過爾爾。
身旁的椅子上,地麵上,堆滿了綾羅綢緞,天材地寶。敞開的箱子裏光彩熠熠, 卻看得她心煩意亂。
忽地, 門傳來吱呀一聲, 方幼青應聲抬頭。
是俞江寒來了。
方幼青臉上這才顯露出一點喜色:“俞江寒,你可算回來了!”
她的語氣中還有著點嬌嗔地埋怨。
從白天因為師兄的事情吵了架後, 方幼青就再也沒見到他, 問看守的侍衛才得知,俞江寒出門去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然而她親昵的態度並沒能讓俞江寒的態度有所改變,他甚至沒有再想那會兒一樣,追著方幼青要什麼答案。
他隻是用那雙冷感的,眼角微微有些上挑的眼睛掃過屋內的東西,勾了勾唇,露出一個近乎譏諷的冷笑。
方幼青有點心慌意亂,下意識去拉他的衣袖。
一路上她也不是沒惹過俞江寒生氣,可每當她拉著他的衣袖晃一晃,他再大的氣也都煙消雲散了。
這次俞江寒躲開了她的手。
不僅如此, 他還後退兩步, 和她拉開了一點距離。
“如果我再回來晚點, 方小姐是不是就已經和這無雙城的城主結為道侶了?”
沒等到方幼青回答,他接著道:“的確, 我不過是俞家幸存的孤兒,無權無勢,無依無靠, 怎麼配得上冰清玉潔,受人愛慕的大小姐?又怎麼比得過和你一起長大,情非泛泛的師兄?”
“更別提你如今遇到了更好的選擇,要什麼有什麼的無雙城城主辛悲風,你選擇他,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話是這樣說,可他的語氣,卻透著徹骨的寒。
他上哪能理解?
隻不過出去一趟的功夫,剛許諾過他未來的女子,轉頭就成了別人的未婚妻?
他上哪能理解!
可笑的是,他這次出門,還是為了找方法把辜懷素安然無恙地幫她給帶出去。
緊咬著牙關,俞江寒才能讓自己顯得沒有那麼狼狽。
他是勾著唇笑著的,可他的眼眶卻紅了一片:“既然如此,我在這裏待著也沒什麼價值了。”
“我等會就會同天極宗傳信,想必你的父母,也會很樂意見到你嫁得良人。”
他該走了。
沉湎於不屬於他的東西,隻會讓他越陷越深。
他扭頭準備離去,一道聲音讓他停在了原地。
少女的聲音中滿是無奈:“俞江寒,你給我站住,你要是走了,就永遠別再回來見我!”
俞江寒知道自己應該頭也不回地走掉,可在少女放下的狠話中,他隻能站在原地,動也動不了。
像是被人試了術法,變成了一尊雕像。
“在你心裏就是這樣想我的?俞江寒,你覺得我是那種前腳剛和你表了心意,後腳就能在外物的誘惑下,跟別的男人一走了之的人嗎?”
俞江寒悶聲道:“……不是。”
“不是?我怎麼覺得你不是這樣想的呢?還是說我表達的不夠明顯?”
方幼青輕歎一聲,繞到脊背直挺削瘦的少年人麵前。
她抬頭,卻撞進了一雙滿是痛苦的眼睛。
俞江寒別過臉不讓她看他。
方幼青卻因他如今的模樣,忽地心就軟了。
她捧著他的臉,湊近了些:“你為什麼總是覺得我會被別人搶走。”
“我以為我表現得夠明顯了。”
“從你跳進窗裏對我說,無論怎麼樣,都願意陪我闖一闖試一試的時候,我就已經心悅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