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青的眼神清明了些,她晃了晃這些天睡得有點昏沉的腦袋,向著窗戶旁走去。
窗外的血月無時無刻地不在提醒著她,這裏不是她的故鄉,也不是她的歸處。
辜懷素將手中的話本放下,注視著少女清減不少的背影,神色複雜。
“想家了嗎?”他忽地問道,走到了方幼青的身後,頎長的身影將少女完全籠罩在其中,“是想師父師母?想蘇青荇?”
“還是……”他的語氣幽幽,卻帶了點不甚明顯的寒意,“想俞江寒呢?”
“在你心裏,我終究是比不過他的,對嗎?”
盯著在少女愈發僵直的脊背,他接著道:“你現在肯定在想著怎麼樣才能趕緊回去,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我。”
方幼青猛地回過身來,發覺離得太近,慌亂地向後退了幾步,背靠在了窗沿邊上。
她慌亂地解釋:“我的確想家,也的確……想俞江寒了。”
有時候坦誠並不是一種好事,在某些情況下,隻會讓事態愈演愈烈。
方幼青覺察到了辜懷素話中的偏激,斟酌著語言勸慰他道:“但是師兄你在我心中就像真正的兄長一樣,你和俞江寒沒有什麼比的必要。”
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羞怯,垂下眼眸道:“你們是我的親人,而俞江寒是我未來的道侶。”
“性質不一樣……”
她以為說得已經足夠委婉,卻沒想到,短短地幾句話,徹底擊潰了辜懷素自欺欺人的妄想。
就連一向樂於嘲諷戲弄他的逐夜,此刻也安靜不言。
心中不知為何,頗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辜懷素走近了些,手撐著窗沿,視線飄向遠處:“我能感覺到你很不喜歡魔域。”
“這裏陰暗,荒蕪,死氣沉沉,”他頓了頓,唇角勾起自嘲般的笑,似意有所指,“又怎麼能比得上你從小長大的地方?”
方幼青總覺得他話裏有話,並不像聽起來那麼簡單。
但她一時間也實在無法弄清師兄的想法,隻得道:“人總是向往光明,喜歡富有生機的事物,魔域讓我感覺很壓抑。”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辜懷素扶著窗沿的手指猛地收緊,木框應聲而碎。
她訝然望去,拉住他的手,準備看看有沒有受傷,手指卻被慢條斯理地一點點掰開。
辜懷素拭去掌心的木屑,低斂的眼睫下,眸光幽深。
他道:“青兒,我現在是徹徹底底的魔修了,事已至此,已然毫無轉圜的餘地。”
方幼青急忙道:“師兄!你要相信我們一定可以找出來解決的辦法——”
“我們?”他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抬起眼看向她,“是你和俞江寒嗎?”
“師兄……”
他笑了笑:“好,那我等……你們找到救我的方法。”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眼前的青年眼神驟地一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身體失去控製地向一旁跌去。
方幼青心中浮現不祥的預感,連忙扶住他。
但讓她最不想接受的現實還是來了。
待到他再次睜開雙眼,方幼青一下子就認出了她扶著的人已然不是辜懷素,而是逐夜。
聯想到剛才的交談,方幼青不禁想到是否是逐夜被激怒,所以才會突然搶奪身體的控製權。
那現在……現在師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