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氣陰冷肅殺,風如刀子割過皮膚,清清冷冷。
昨日雨剛過,樹葉俱落。青石地麵冷意滲骨,雜草枯黃,至秋便已無生機,又因夜裏陰寒,憑生了幾分薄冰。高門宅院門口的石獅子凶悍鎮宅,門口地麵幹淨無塵,下人早早就收拾停當。
伯爵府掌家大夫人盧氏腳步輕緩,神色自若。身邊的管事嬤嬤小心伺候著,不敢多說幾句,隻仔細盯著地麵上的石頭子,免得有些個憊懶侍婢沒有打掃幹淨,會擾到夫人腳下。
幽深的院落,走廊清靜無聲。
婢子婆子自是打掃完畢,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盧氏所過之處,侍婢們俱是低下頭,俯身避開,不敢直視。
這位盧氏向來不好惹,本是三品官員吏部尚書家的嫡次女,蜜罐子裏長大的。又因母親言氏執掌家權,據說是從小就跟著學習管家庶務,進了伯爵府,更是雷厲風行。
幾個沒眼力勁兒的,仗著是府內伺候過老伯爵的老人,被她幾十仗家法打下去,打死了兩個,後門外又抬出去四個,自此這一屋子的婆子奴婢更是噤若寒蟬,無人敢放肆。
盧氏移步進入正廳,坐了正座的羅漢塌上,管事嬤嬤便上前命大丫鬟斟茶。
這茶上來,還太熱。盧氏喜吃熱茶,身邊的丫鬟掌控不了熱度,便隻等稍放涼了再吃。
端坐穩,盧氏閉目養神了一時,而後鳳目倏睜,一抹精明從眼底劃過。她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幾下。
“那甄家小姐走了沒?”
“沒。約莫著是想鬧事。”管事嬤嬤作了揖,不敢抬頭,隻站在一旁回話。
“鬧事?她當伯爵府是什麼地方?我讓你們把她送回去,你們是不會做事了吧?”盧氏變了臉子,聲音倏地拔高了幾分。
管事嬤嬤打了個冷噤,急忙回道:“老奴知夫人不想見她,隻這女子每日必來門口等著。一頂小轎正擋著伯爵府大門口,她便端坐在小轎裏,也不下轎,也不鬧騰。我打發婆子過去問話,她便隻差著婢女回說要見當家的,別的也自是什麼都問不出來……隻是那甄家畢竟跟咱們有親……”
管事嬤嬤最終瞧了下那轎子上的標識,便回來稟報。說是認得的,是個甄家的甄字。
盧氏當時便輕蔑地譏笑了下,欲將甄家的小姐給攆回去。
可她卻不敢。甄家的嫡長女甄大小姐,可是跟自家的二少爺有著婚約的,雖說未曾成婚,可好歹也是下了定的。她不怕甄大小姐,卻也怕眼前的大夫人反悔。
“有親?那等下賤胚子!是個嫡長女又如何?我就沒有見過這麼丟人現眼的!這定親還不是成親,作不作得數還不知呢!她倒是個厲害的,左是臣哥兒在外需得應酬幾分,難得會跟女子說上幾句話。她怎麼做的?追將上前,給了臣哥兒個沒臉,還將那婢子的臉給抓花!如今我要將親事不作數,她倒是怕了,緊趕著上門來求情,還學會在門口堵人了!”
管事嬤嬤見盧氏氣得火大,自不敢上前接話,更不敢替那甄大小姐說上幾句。